Thursday 2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9 (自設陷阱)

我去英國之前對國際關係學一竅不通. 在UEA刨了一年, 畢業時差3分就拿特優. 這成功沖昏了光頭腦袋, 使我認為事在人為. 我沒想到會遇上我命中煞星, 我的洋導師, 金毛老摩.

我到了謝菲爾德不幹國際關係學的老本行, 而直奔我的夢想: 即我從來沒動過的中國政經研究. 這在行家眼中, 無異自殺. 蓋對行家來說, 作研究最好作自己熟行的, 別做大題目. 最好範圍又窄又專的, 並用問卷做支援, 不易被反駁. 幾百份垃圾問卷收回來就是鐵一般的證據, 再加個二萬字的理論, 又一篇博士論文. 所以許多馬來公費生都是做些範圍窄又弱智的, 比如甚麼大馬某國營機構中回教女性的就業等等, 洋導師不太懂的, 收集資料時又可趁機公費回大馬, 一舉兩得.

2002年十月, 我進了謝菲爾德大學東亞學院. 拜在金毛老摩門下. 老摩專研毛時期中國經濟. 堪稱權威. 他問我想幹甚麼, 我說想在國營與私營間找條適合中國九億農民的路, 並打算在剛解放後的年代找證據. 他建議以中國第一個五年計劃(1953 – 1957)相對開放的經濟政策來做起點, 再以中國當年最窮的其中一個大省, 河南, 來做統計學分析. 我缺少經費 (其實沒有), 做五十年代的資料不用到中國去, 牛津大學有齊全的收藏. 我興奮的說好. 可惜我算漏了許多事情.

和我父親祖父一樣, 我到那時還沒踏足中國, 但我父親一個海外華僑對中國的憧憬引發了我研究這老宗祖國的動機. 我對農民有情意結, 因我們下南洋的老祖宗就是逃離貧困的農民. 我以為中文好, 就是查閱中文資料的先決條件, 卻沒想到經濟學是一門非常專的學科. 我完全沒底, 這是其一. 老摩做學問非常細膩, 出了名的要求高難以伺候, 卻習慣讓學生獨立做研究而極少扶持, 然後審閱時批得體無完膚. 這是其二. 讀碩士的成功使我以為一天苦幹十二小時便成, 卻不知博士與碩士有天淵之別, 只能智取, 不能力敵, 這是其三. 我沒有經費, 任何實地調查完全免談, 能做研究的範圍小之又小. 老摩當時其實知道問題所在, 卻不明言, 因他弄不到錢給我, 卻希望我能以圖書館研究 (Library Research)的方式做出奇蹟. 這就是後來我恨他入毛的原因, 這是其四. 現代人沒有做學問這回事, 拿博士講求快, 短, 準. 不說情意結和理想. 這是其五.

全部的錯誤因素都齊全了, 就等傻光頭往自己設下的陷阱跳.


(照片來源: Botak攝于Cirencester 2002年冬, 膠卷沖洗掃描)

4 comments:

杨艾琳 said...

农民情意结?算了,上回到香港,看看什么Johnny的有机农场,你就!@#$%^^&*到太阳下山,香港也是中国啊。没钱就种菜吧。^_^

Botak said...

不是那種在進步大都會中的菜農. 而是中國大陸的農民, 佔十三億人口的75%, 即九億. 他們是一個龐大的群體, 一種階級. 他們和我們一般見到的大陸人完全不同, 妳沒見過的. 改天拍張農民的照片給妳.
Johnny的有機農場不是我旅遊香港的節目之一, 當然法克到太陽下山....就怪妳那位愛微小姐.

杨艾琳 said...

说实话我也#$%^&*难言,大都会资产阶级a.k.a菜农,种菜当嗜好,周末浇浇水施施肥,以维护有机自豪。大陆农民跋涉千里上京“诉求”,饿的死的不知凡几,我没亲眼见过,可心里却痛过(中年中国情结)。
(下回去那玩,不带爱微不难为就是。)

乌托邦 said...

老摩 = Chirs Bram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