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31 December 2008

戀曲2009

年年如是的迎新送舊
令人反胃的倒數
富國的煙花照亮了貧窮的國度
提醒我們大同小異的前年去年今年明年後年

報章電視一成不變的一年回顧
虛偽造做的惆悵
然後大家濕了雙眼握緊拳頭身體向前微傾
所謂的 默默展望明年
我吊

拼生活
拼塞車
拼貸款
拼官僚
天天如是 月月如是 年年如是
早忘了煩惱 早忘了如何高潮

四川大地震
北京奧運會
兩岸直航
老黑當總統
全球經濟大蕭條
So what?
我隔壁的母貓一胞三胎喵喵叫

偉大的2009啊
但願每月死一個巫統YB
反正補選熱鬧 也替天行道
更省得大家跳槽

在寒冷的異域除夕
把酒杯向東對着六千里外的番薯國度
我且打一輪飛機
用最真實的懶叫
恭賀虛偽的政客新年好
也用我的堅挺
反映308的虎頭蛇尾
與916的虛無飄渺
然後灑一地的蛋白質

表達對飯島愛的哀悼

Monday, 29 December 2008

原來外勞犯罪是我們的錯?

日前檳州總警長拿督威拉阿育耶谷認為: 由於人民為了節省開支, 大量聘請外勞, 導致外勞人口膨脹. 而在經濟不景時, 就埋怨外勞太多危害公共安全 (光華電子新聞). 換句話說: 外勞犯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都是我們自找的.

“為了節省開支”是生意原則. 如有比較便宜的勞工, 我當然不會聘請較昂貴的啦. 阿育耶谷連這點也不懂, 難道他真的是人頭豬腦? 如果政府嚴格控制外勞準証, 并早十年前就設定最低薪資, 本地工人也不會離國去跳飛機, 而也沒有那麼多外勞進來填補勞工市場的真空.

但這還是表面理由. 真正問題的根源, 我相信很多人都忘了, 導致現在每人, 包括朝野政客們, 都只圍着外勞與治安的問題打轉, 而忽視了朋黨經濟和新經濟政策帶給我們的災害.

我們的經濟在八十年代還屬於製造業加工那類的, 即許多外資廠商利用我們勞工廉價, 手工好的特點, 在大馬設廠. 我們的起步也比周邊國家早. 但是, 在中國崛起後, 製造業加工這種工業慢慢就必須轉型, 否則你怎麼樣也不可能比中國工資便宜. 台灣就是轉型成功的例子, 現在已步向科技型的上游工業, 香港的玩具廠也已經全部收檔, 全島拼盡權力和新加坡比金融與服務業.

我們呢? 起步雖然早, 科技搞不好, 想找樣大馬專屬的知識產權找不到. 東抄西抄, 所謂國產貨還要付錢買專利, 而且沒人要. 肥了朋黨, 瘦了經濟. 再加上舖天蓋地的馬來人特權, 使人才外流, 科技搞不上, 轉型上游工業轉不成, 甚麼多媒體走廊生了一堆荒草.

結果是: 你沒有一樣別人須靠你的絕活, 所以我們不能調高工資, 也就不能提高生活水平. 生活水平一高外資就跑. 結果只好引進外勞, 使本國勞工繼續低廉, 以養活中小型工業. 那咱門自家大馬公民呢? 暫時管不了, 自生自滅吧! 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奇景: 經濟好時, 本地中小型工業欣欣向榮, 但工作的全是外勞, 本國勞工全跳飛機去了.

但外勞進來以後的治安問題, 就是警察的工作. 身為一州總警長有本事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不可謂不是大馬奇觀之一. 嘿, 他媽的, 我還沒說移民局吃黑錢讓偷渡客過關的事呢?


(照片來源: Botak 2001年冬天攝於英國)

Sunday, 28 December 2008

別把政府的責任當成你的義務

還沒來英國之前, 我是慈濟環保組的成員. 在不偷懶的星期天早上, 良心發現的我會到八打粦某區的巴剎去幹資源回收的工作. 那區的居民都會把一切他們家裡放不下, 市政局不收的東西, 全丟給他們認為較好欺負, 從不埋怨, 有着捨我取誰胸懷的慈濟. (當然, 我除外)

一天, 八打粦市政局來了浩浩蕩蕩的一群半人半獸, 豬嚎狗號, 說我們阻街. 帶頭的指着我們大聲咒罵, 橫蠻的樣子使人錯覺是黑社會. 原來我們雖有準證, 卻沒交保護費. 由於現場有許多回收的玻璃瓶, 我當場就想砸一個在那豬頭上, 可惜後面一個老傢伙死活拉住了我.

在捨身成仁的慈濟人面前, 我把各種粗口硬硬吞下. 腦中一個問題徘徊不去: 我們繳了稅, 政府沒把垃圾回收做好. 我們幫了政府忙, 卻還要被政府勒索? 一年後, 我到了英國, 突然澈悟. 因為我在英國找不到慈濟. 垃圾都是自己分類放在不同顏色的垃圾桶.

在台灣, 慈濟的發原地, 慈濟人會很驕傲的對你說: 在發生了災難後, 慈濟人總比政府的救護人員早到災區, 搭帳建棚, 開始營救工作. 我要潑的冷水是: 如果政府的救護人員比你們遲到, 你們應該把那政府換下來, 而不是雞婆的幫政府做政府的份內事, 因為你們是繳稅的!

在歐美, 如果車禍現場救護車還沒來之前, 有人急公好義, 把人救一救甚麼的, 救護人員一到準把你臭罵一頓: 你是個受過合格訓練的救護人員嗎? 弄斷了骨骼怎麼辦? 如果那人因為你的急公好義而受傷, 那對不起, 你準備上法庭吧. 但在大馬發揮這種精神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救護車通常在人死後才到. 在落後國家, 急公好義有其存在價值.

慈濟成立的精神是偉大的, 尤其在當時物資缺乏的台灣. 但國家進步之後, 就應該讓制度取代社會公義. 但華人特別喜歡發揮社會公義, 而蔑視制度. 古時中國飢荒時, 總有個好心腸的員外派米贈衣, 饑民排隊接受恩惠, 大聲感恩員外好人呀活菩薩呀, 卻沒有人敢問為何朝廷不派米? 這種奴性傳承至今.

繼承了中國人的社會公義傳統, 再加上宗教情懷, 每個人就越做越開心, 越被虐待越感恩, 反正受了委屈就說是業障, 生在政府不辦事的國家說是業障, 給貪官辱罵也說是業障. 罪過, 我身為佛教徒這麼說實在造孽. 但這樣下去不但幫政府做了他們的份內事, 也阻礙了民主演變中責任制觀念的進化.

(照片來源: Botak 2001年攝於英國)

Friday, 26 December 2008

是誰選你上來的?

回教黨近來風頭甚勁, 舉止囂張, 從禁止馬來人跳街舞到重申回教國意圖, 儼然在民聯中一黨獨大的模樣, 似乎全民已準備迎接他們執政的朝代.

他們不但忘了他們只不過是所謂民聯的一份子, 而且沒有非回教徒的選票, 恐怕他們很難踏進州政府的官邸. 就算是把票投給他們的回教徒, 有很多也沒有成立回教國的意圖.

大家都知道民聯是 Shotgun Marriage, 同床異夢的即食麵婚姻, 但大家308時還是必須投他們一票, 無他, 國陣太爛了, 不投民聯, 大馬两線制的發展連個啟蒙階段也不會出現. 但投了民聯, 就必須懂得教訓民聯, 否則等於再製造一個國陣.

回教國的口號雖然看起來暫時構不成威脅, 其實卻有個極大的隱憂. 回教黨之所以得到越來越多年輕馬來人的支持, 除了國陣腐敗外,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馬來人由於長期活在保護傘底下, 根本失去了和外邊世界競爭的能力. 懦弱害怕之餘, 寄情於宗教, 借此來逃避現實.

不明白嗎? 被政府養慣了, 一方面雖然討厭巫統的殘民自肥, 偏偏自己又爬不起來. 怎麼辦呢? 別怕, 大自然規律, 不進則退嘛! 外面世界難挨, 我就支持一種反發展反科學反進步的思想, 把自己包在宗教精神的龜殼中 (而且還可以娶四個老婆).

大馬華人最吃虧的一點在於馬來人幾乎就等於回教徒. 這邊廂巫統和回教黨是死對頭, 那邊突然霹靂州蘇丹堅持華人不可當州務大臣, 一下子, 在華人眼中回教黨和巫統的界線, 似乎模糊了......

為甚麼華仔遲遲不肯回應回教黨的回教國宣言? 大家心知肚明. 因為, 他也不清楚, 到底他的馬來支持者當中, 有多少同時是回教黨的支持者. 我們知道大部分的馬來人都不是原教旨主義者, 但為甚麼他們多數都不敢出席檳城的街舞? 因為有兩種因素是重疊的: 第一, 他們都是馬來人, 第二, 他們都是回教徒. 自己友那會抽自己友後腳, 落自己人的臉?

所以華人一定要自強, 立場要站穩, 因為情形實在不樂觀. 當回教黨再次派出華人黨員向你們拉票時, 記得把他們臭罵一頓. 只有讓人家看到我們的一致, 人家才會尊重你的意願. 別忘了前有如狼似虎的巫統, 後有投機取巧的華仔. 政客, 本來就是不知羞恥的.

(照片來源: Botak攝於香港)

Wednesday, 24 December 2008

聖誕快樂

在英國七年多了, 如果你問我甚麼時候是我最悶的, 那便是聖誕.

在大馬的時候, 過年過節, 都有強制性假期, 即公司關門超過公共假期的日數, 然後從你的年假中扣. 在這裡, 只有一種情形他們會這麼做, 就是聖誕. 一關就是一個多星期. 春節? 這兒是照常上班的. 他們的過年是一月一號.

我不是一個慶祝聖誕的人. 我想, 這應該和東西方文化沒什麼關係. 在新馬一帶, 有許多人都是很享受聖誕的, 尤其是喜歡爬地的動物. 小時候, 我們相信有聖誕老人, 聖誕前夕總會把枕頭袋 (襪子太小) 掛在床頭, 第二天就有禮物了. 父親有本事騙我騙到我十歲, 才知道是他放的聖誕禮物. 知道了沒有聖誕老人後, 聖誕就不爽了.

英國是很悶的. 而我是一個悶得住的人, 沒事就躲起來看書, 尤其是冬天晚上, 靜得連你呼吸聲都聽得見, 看書簡直是享受. 可是到了節日的時候, 血液裡的中華英雄 (Kinky語) 因子就發生作用了. 我會在端午節去中國商店買粽子, 中秋節買月餅, 過冬買湯圓, 春節打條紅領帶上班, 還有清明會點三枝清香, 對着天拜我父親, 等等.

你慶祝一種節日, 是需要心情的. 這種心情, 是你本身很自然的感受. 新加坡的街道在聖誕時的裝飾是極負盛名的, 但那是裝飾, 是人造的, 聖誕在新加坡是沒有根的. 在這兒, 今年經濟不景, 英國的街道裝飾不多, 但就在他們互相祝賀的時候, 那種氣氛就出來了. 我只有乾瞪眼. 因為那的確是他們的節日.

有些事情不管你去到天涯海角也改變不了. 比如, 我現在心算時還是用中文. 老外同事看我喃喃自語, 不知道我在用中文作算術. 就不知那個狗養的說要用英文教數理. 第二種永遠改變不了的就是口味. 老外人文社會比我們進步, 但煮食還停留在中世紀, 所以我還是以吃中餐為主. 第三種就是審美觀, 不管妳波怎麼大我一看到妳粗壯的小腿就倒盡胃口. 鬼婆很少有細腰纖腿的. 第四種是粗口, 表面上我很入鄉隨俗, 整天法克, 死特, 但真正生氣的時候還是非常自然, 發自內心的‘丟你媽的臭X’. 大聲不怕, 反正老外聽不懂.

今年英國特冷, 但這幾天回暖, 看來英國佬的白色聖誕夢又要泡湯. 但這不關我事. 自從揭發枕頭袋裡的禮物不是聖誕老人, 而是我父親放的, 我就已經不慶祝聖誕了. 無論如何, 各位上我博客的朋友, 相逢總是有緣, 聖誕快樂.

(照片來源: Botak, 2005)

Tuesday, 23 December 2008

兒童知識讀本

大家在照片上見到的, 是英國出版的小孩宗教知識讀本, 解釋當然不會太深入, 但卻十分精簡清楚, 圖文並茂, 把各大宗教的主要教義和祈禱禮儀都簡單說明. 一套書六本, 括囊六大宗教: 佛教, 回教, 基督教, 錫克教, 猶太教, 和興都教. 只賣六英鎊. 即一本一英鎊.

許多英國人都有些裝模作樣的偽君子鳥樣, 明明看你某種宗教不順眼, 外表就還裝的很有風度 (比如, 他們就不喜歡回教, 偏偏還得裝作一視同仁). 但這些純屬個人態度, 我們不吊他. 就社會風氣和國家制度而言, 這種開放的態度, 使小孩從小就明白各大宗教大略內涵的做法, 是否值得我們深思?

比如, 你們對錫克教的認識有多少, 是否只限於阿星哥頭上都有包粒鹹肉粽, 所以騎摩多可以不戴頭盔? 而且還暗暗笑人家不知有沒有洗頭? 不用不好意思, 我吃到四十歲還是這樣.

這就是我們教育所造成的. 了解人家的宗教不是在開明授課的教室, 而是在父母親戚們說人是非的家中. 至於猶太教, 就更加不用說了. 我們明明不是很回教原教旨主義的國家, 偏偏要和中東佬埋堆, 以人家的意識形態為治國根本, 沒有相關歷史背景卻學人家仇視猶太佬, 造成我們對猶太教這個世界最古老的宗教一知半解.

但說到個民族間的宗教誤解, 我想華人的態度應該還開明些. 馬來人由於在特權保護膜和宗教上的隔離, 再加上馬來人不能信仰回教以外宗教的不成文規定, 他們對其他宗教的無知可能已到了嚴重的地步.

不信? 舉個例子, 知不知道用馬來文翻譯基督教聖經在大馬會被逮捕? 在印尼, 聖經就有馬來文版, 我們沒有. 因為這是異常敏感的禁區. 因為馬來人必須一同被包在回教的殼中, 才容易一呼百應.

所以啊, 旅遊局在外推廣我國民情時, 說甚麼懶葩幾大宗教和平共處呢? 真有這種胸襟, 真想各民族和諧相處, 先把小孩調教好, 別用極端教義或種族概念或愛國主義替他們洗腦, 出版些像樣的兒童讀物, 讓他們有正確開放的觀念吧.

(照片來源: Botak, 手機拍攝)

Sunday, 21 December 2008

大事化小 小事化無

這幾天有關陸老性騷擾女記者的新聞被炒得很熱, 這件事在一個女孩站出來說話後, 許多自稱也是受害者的繼續站出來, 事情越演越烈, 除了主流媒體還是繼續裝聾作啞外, 網絡媒體已經在熱烈討論.首先看一則獨立新聞在線的摘要:

“【本刊陈慧思、庄迪澎撰述】互联网上最近流传一则女记者申诉遭华教元老陆庭谕性骚扰的贴文,消息传出后,陆续有受害人愿意挺身而出,揭露她们的切身经历。陆庭谕表示无意令女生不适,如果其举止令对方感到不适,他愿意表示歉意......受害者当中有记者,也有华教界人士,当她们把切身经历告知报社或身边的社运界朋友时,他们皆顾念陆庭谕是德高望重的华教泰斗,而奉劝受害者莫采取进一步行动...(詳文)”

我無意在此討論陸老有否幹下上述行為. 因為如果當事人不採取法律程序, 不但調查無法展開, 誰是誰非也說不清. 我要說的, 是那些勸導受害者切莫採取進一步行動的人.

大事化小, 小事化無, 是華人劣根性, 是給臉文化的延伸. 尤其頭上有光環的人士, 大家千萬給臉, 別把事情搞大, 華教要靠他的. 妳把他弄倒了妳就是華教罪人. 大局為重呀. 這些勸受害者別亢聲的人, 包括華教資深人士, 也有報館老總.

好了, 說到這裡要先打住. 陸老的支持者先別丟石頭, 我閃! 替陸老洗清罪名的最好辦法, 就是挑戰這些女受害者去報警, 或發律師信給所謂的受害者討回公道. 我要說的很簡單: 無論叫受害者別亢聲, 或叫陸庭瑜受了冤枉也別再搞大事情, 都是罪業深重, 都一樣的無恥.

就不明白陸老怎麼不大聲喊冤, 還我華教的神?

大馬華人永遠也不能明白法治精神, 永遠用人情辦事, 把臉皮貼來貼去, 沒臉皮了就用屁股. 就像唐南發說的, 這就是華教一種造神運動. 但越模糊不清的指責, 殺傷力其實越重. 如果這些叫陸老或女受害者別出聲, 大事化小, 小事化無的人都是華教資深人士的話, 我想可能是大馬華人的另一項羞恥.


(照片來源: Botak 攝於香港)

Saturday, 20 December 2008

禍國殃民話老馬

其實奧巴馬這第一個老黑總統算甚麼? 我們早就出現了第一位非馬來人首相, 就是老馬.

大馬獨立以來, 眾多首相中, 禍國殃民最重的, 首推老馬. 到今天我們還在收拾他留下的爛攤子, 馬屁精給他起個大馬發展之父外號, 其實只不過剛好踏上了東南亞諸國工業化的列車, 然後以朋黨控制國企, 壟斷本應該由政府免費提供的服務, 向人民收保護費.

老馬好大喜功, 連串大而無當的建設計劃耗盡國庫, 以油錢補貼當臉皮, 以人民血汗錢墊付建築項目推動經濟, 而沒有讓經濟和技術在國際市場的競爭下磨練發展. 執政二十二年, 錢花在出風頭與買別人過時的東西來裝配,自己的品牌技術欠奉. 從1984年到今天, 國產車到頭來連泰國車也不敢拼, 連東南亞都走不出.

但老馬最大的功勞是扼殺民主, 茅草行動製造了大馬五一三以來最嚴重的白色恐怖, 而在1988年開除最高法院院長敦沙烈後, 三權分立從此變成歷史.

也許馬屁精拍得過火了, 讓他以為自己地位超然, 到今天還想扮演上帝, 控制政局. 他屬意的接班人肥仔蒙古情夫身負幾宗疑案: 從玩女人到炸女人到私家偵探一家五口失蹤到潛水艇抽佣, 全部都是大案, 全部都不了了之. 這樣的豬頭, 老馬認為應該是我們未來的首相.

其實老馬插手換首相的事是絕對可以理解. 靠他吃飯的人, 包括他的家人兒子, 前朝舊臣, 都盤據在國企的各個角落. 只要他的對頭人一上台, 以反貪之名亂搞一通, 很多人頭會落地, 他本人也晚節不保. 所以老馬是不可能安享晚年的. 他必須隨時準備插手.

他已經八十三歲, 老天有眼, 千萬別讓他自然死亡. 他仇人這麼多, 至少華仔可能就已經磨刀霍霍, 準備把他五花大綁, 打他兩眼黑青, 再叫人插他屁股(或逼他插人屁股), 以牙還牙.


(照片來源: http://www.openmarket.org/2008/04/30/put-the-insurance-before-the-horse/)

Thursday, 18 December 2008

轉貼梁文道: 从鞏俐想起李白

梁文道 @ 2008-12-6 3:36

梁文道這篇文章討論的其中一個問題, 就是移民社會中憑本事吃飯的特點, 也觸及我們前兩天所爭論的融入主流社會或同化的問題. 當然他的立足點是中國和香港, 而我們是大馬. 他從鞏俐因入籍新加坡而被大陸網民抨擊談起, 直說到李白這個可能是非漢人的中國最偉大詩人. 內容精采, 原文照抄:


如果一种公共议题反复被人拿出来探讨辩论,那么理论上大家都应该能够在这个过程里面发展出更理性的自我了解,学习到更丰富的认知方式。可是一种议题的循环再现,有时候也是病理性的,恍如童年的不幸遭遇,一再以不同的形状重现于午夜的噩梦,或者任何杯弓蛇影的幻觉联想之中。

例如巩俐加入新加坡国籍这件事,网民迅速把它变成又一场关于爱国的辩论。啊!这是我们多么熟悉的话题呀!每年起码要谈个三四次,每年我们也都能找出几个「汉奸」的嫌疑犯。为什么这个国家有那么多人想当「汉奸」?大家又为什么如此关切爱国这个课题?这种议论方式的重复乃至于垄断,很容易就会阻碍了看待事情的不同角度,甚至包括一些或许会更有趣也更有建设性的角度,比方说人才的竞争。

没有一个国家不想保有更多的人才,而人才的来源则不外乎自己培育与对外引入两种。我不知道巩俐移民新加坡算不算是为新加坡增加了人才,但我知道新加坡在国际人才市场的竞争上从来就处在一个主动出击的位置。它固然也着力于培养自己的年轻人,但它更擅长把握国际经济形势的新变化,去为自己取回一批短期内不可能制造得出来的生产力。与它本是同根生的马来西亚自从实施「新经济政策」开始,就一直在教育和就职创业的机会上排挤掉不少优秀的华人精英;而新加坡则近水楼台,很方便地就把这些无法在祖国大展拳脚的精英吸纳了过去,成为这个弹丸地的发展动力。近年中国崛起,新加坡又把目标锁定在中国身上,不只用奖学金吸引中国学子,还让他们不用费太大功夫就能取得移民入籍的资格,反过来变成前进中国拓展新市场的先锋部队。它的策略如此大胆激进,乃至于本国老百姓开始心生不满,屡有怨言。

这也许是一个岛国的生存之道;对他们的政府来讲,问题不单是新加坡人能不能成为世界上最有竞争力的人,还是能不能把这个世上最优异的人也变成新加坡人。相对而言,中国人口庞大,人才的储备层次也远较新加坡丰富多样,似乎用不着学新加坡那套如狼似虎的猎头狠招。可是我们不妨再看一下美国的情况。

今天的美国已不是当年那块有待拓殖的新大陆了,它的人口数目排名世界第三,人均教育水平也属世界前列,可以说是要用什么人就有什么人;为什么它还要持续拉拢移民?甚至出到网上「绿卡彩券」(The Green Card Lottery)这种怪招?其实在对待国民身份这个问题上,美国的策略可说是新加坡的老祖宗;只要你有才华,有我需要的能力,不管你出生在什么地方,我都欢迎你。

比起新加坡,美国更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的制度和土壤的开放;假如一个非洲移民的第二代都能当总统,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虽然自从「九一一」事件之后,很多人都感到美国的大门正在日渐收窄,但是只要看看它各行各业高端阶层人才分布的那种族群纷杂肤色参差的景象,便能发现美国始终是一个移民传统深厚的国家。 毕竟,能够使它打赢第二次世界大战,并且在战后跃居世界领袖之位的本钱,就是一群群渡海而来的移民。

美国还是诺贝尔奖的大赢家,它生产出来的诺贝尔奖得主数目乃世界之冠,这里头起码有一半是移民或者移民第二代。就拿所有获得诺贝尔自然科学奖项的中国人来说吧,在得奖的时候他们几乎全都拥有美国国籍,其中有的生在中国,有的甚至在中国完成本科教育;但最后给予他们良好研究环境和资源的,却是这片大洋彼岸的「侨居地」。

为什么美国能让这些中国人摘取学界桂冠?何时我们才能见到一位在中国本土的学术机构做研究的中国学者得到这份殊荣呢?这是很多爱国心切的中国人都曾问过的老问题。在我看来,我们其实还可以从一个相反的角度提出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见到一位任教于中国大学的日本学者、英国学者,甚至一位美国学者赢得诺贝尔奖呢?如果有那一天,大家会不会觉得这也是中国的骄傲呢?

假如我们的学术体制和文化环境非常优秀,不只可以吸引已成名的外国名家来这里过上半退休的优渥生活,还能引来一群正处黄金岁月的青壮学者到此钻研学问,那么我们也一定能孵育出顶尖的中国籍学者。只不过到了那时候,「代表」中国去领诺贝尔奖的人在人种上是不是中国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个国家的土壤丰美,社会开放,真真正正不负大国之名。

面对人才流出和移民的现实,要思考的课题不只是他们爱不爱国,也不只是怎么留住他们,更是如何不让中国成为全球人才竞争的净出口国。同时,我们也许要调整一下心态,换掉那种常见的种族性爱国主义;想想看要是有一天,一个长得像「外国人」的人说着一口流利普通话,出现在央视新闻联播的主播台上,甚至当上了国务院的部长;我们是不是承受得了?

说起大国,我们时时想起唐朝。的确,大唐是当时世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首都长安的规模要在很多年后才被后来者超越。不过,它还是这样的一个帝国:商人巨贾不乏碧眼白肤,政府官员里有日本和新罗的留学生;最受朝野欢迎的诗人则出生自今天的吉尔吉斯共和国,身上可能还有胡人血统……

Tuesday, 16 December 2008

母語教育和同化

前一篇貼文“關鍵在於二等公民”引出了一個連我自己也沒好好想過的問題: 如果一切一視同仁, 包括娶馬來妹也不被強逼進回教, 民主自由, 自由通婚, 升學買股票公務員升職加薪, 全都沒有華巫印族之分, 那請問我們肯不肯被同化?

我想了很久, 得到結論是: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 就在選擇一, 不被同化而繼續受壓迫, 但有中文讀; 選擇二, 被同化, 不受壓迫, 但沒有中文可讀.

事實上, 不但沒有這種選擇, 這樣的選擇也不合邏輯.

雖然我是一個十分為我的中華傳統驕傲的人, 但是, 就像你們所看到的, 我全部的貼文中所強調的, 卻不是中華教育, 而是公平二字. 當然, 人們可以斷章取義說光頭你就不推動中華教育啦? 絕對不是, 而是有了公平, 也就沒有人會質疑華文教育的存在需要否. 為甚麼?

一個民主社會是絕對不會阻止少數民族學習自己的語言, 在歐美, 少數民族的語言教育並不會和正規教育起衝突. 在英國, 幾乎每個大城市都有周末上課的中文學校, 還分簡體字和繁體字兩派. 政府不但鼓勵還津貼, A水平會考可選考中文. 原因在於, 一視同仁的根本, 不在於強迫你接受一種語言一種制度,在於“憑本事吃飯”, 在於人民沒有一二三等.

所以我才在上面說, 那樣的選擇, 不合邏輯. 如果你說: 光頭, 要被同等對待嗎? 行, 放棄母語教育. 那不是一種施於, 那等於是一種另類的強迫, 看起來好像很公平, 其實不. 你知道謝菲爾德市的婦產科醫院招牌有多少種文字嗎? 至少五種, 中文是其中之一. 本市有五十萬人口, 華人不到五千, 加留學生也沒有七千.

以前泰國同化華僑, 沒有人學中文, 現在社會慢慢開放了, 他們的中文教育又回來了. 我想, 同化的精神, 在於大家在一個社會中, 認同一種運作模式, 一種正規教育, 一種公平競爭的和平共存形式, 一種民主制度, 和一種尊重個別母語教育的精神.

所以我想, 同化不等於放棄自己的根本.

(照片來源: Botak攝於湖區, 膠卷沖洗掃描)

Monday, 15 December 2008

文明溜狗

星期天清晨, 在上海工作的老袁打來電話問我: 文明溜狗, 英國人叫甚麼? 老袁是當年曼城大學化工一級榮譽學士, 英文其實比我好. 我睡眼惺忪: 媽的, 誰這麼得空? 他說是大陸朋友的孩子, 學校的功課要翻譯這四個字成英文. 因為現在整個中國在推動文明社會運動: 買東西排隊, 不隨地吐痰, 溜狗要把狗屎帶走, 等等等.

我們兩人的結論是: 英文沒‘文明溜狗’這個詞, 英國人溜狗都不會讓狗在人家的車胎小便, 不會任由自己的狗去追人吠人, 也會順手用塑膠袋把狗屎收拾好. 早已習慣文明, 根本不知何謂文明溜狗.

每次到中國公幹, 總會看到許多標語: ‘建設文明社會’, ‘注重禮貌次序’, 現實是, 人們不懂排隊, 沒有次序, 沒有禮貌, 以為有錢就是大爺. 在工地看到: ‘安全第一, 珍惜生命’, 其實建築工人全都沒戴安全帽, 上鷹架不綁安全帶.

在大馬, 從小學課本到每天的報章, 我們都給‘三大民族團結’的標語轟炸得暈頭轉向. 課本永遠強調阿里, 小明和沙米, 和藹共處. 可是越強調你就越發覺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英國, 沒有一個政府部門的建築物敢打上‘廉潔, 有效率’幾個字, 要不第二天定準變成笑話. 你本來就應該廉潔有效率, 要不我就投訴你啦. 大懶憨!

所以我們歇斯底里的狂喊: 效忠最高元首!(他是誰?) 我愛我的國家! (不在車頂插國旗不算) 我們是多元種族和諧共處的國家! (是嗎?) Merdeka! (誰不知道你獨立了?) 然後在羽球賽時揮舞國旗, 像做愛高潮時拼全力最後衝刺嘶喊: Malaysia Boleh! (吊你咩, 真的Boleh就不用這麼激動表現囉, 傻海)

越多口號, 就表示越不行. 越不行, 就越多口號. 口號可以給自己壯膽, 也可以將自卑轉成自大, 顛倒是非. 大陸創出‘文明溜狗’口號情有可原, 因為以前大陸人吃狗不溜狗, 現在開始以文明方式學習, 精神可嘉. 我們明明三大民族有一二三等, 偏偏還要不停嘮叨阿里小明和沙米相親相愛, 請問沙米排前面可不可以?

(照片來源: http://www.walknrolldogservices.com/)

Saturday, 13 December 2008

關鍵在於二等公民

邱家金教授這星期很紅, 因為他說了許多懶叫話. 從沒試過有人說懶叫話說得那麼齊全的, 整段談話幾乎找不到一句不是懶叫話的, 想反駁他也不知從何駁起, 能一賤至斯, 果真不同凡響.

他支持單一源流小學, 呼籲放棄母語教育一事, 是整段訪談的精華. 邱教授不知是老年痴呆或收了巫統的錢, 要不然怎麼會忘記了我們是二等公民這最重要的一點呢?

皇天在上, 神靈明鑑, 小民Botak在此斬豬頭喊冤啊, 社會不能融合的關鍵不在於華人堅持母語教育, 在於我們是二等公民啊! 冤啊!

別說讀同一源流的小學, 就算你起了同一源流的名字, 你還是二等公民! 人家反正當我死的, 我為甚麼不自強學好母語?

推動同化, 融入社會主流並沒有錯, 問題在於奧巴馬能當總統不是單一源流教育的結果, 而是機會平等, 看本事不看膚色的結果! 馬來人肯嗎? 在泰國今天已經很難分得出華僑或泰裔, 前首相塔信其實就是華僑, 那是同化後一視同仁的結果! 馬來人肯嗎?

單一源流小學的後果? 那就是製造出一批馬來文說得比馬來人差, 英文, 數理和馬來人一樣爛, 華文半桶水, 思想僵化, 沒有競爭力, 不知自己是誰, 沒有信心, 沒有尊嚴, 仍舊是二等公民的下一代.

蒼天啊, 你就五雷轟頂, 劈了邱家金這狗日的吧.

(照片來源: Botak攝於香港)

Friday, 12 December 2008

那一條條的泥痕

大約十年前, 我突然迷上了爬山. 然而在這些美麗的青森世界穿梭的同時, 我發現了一駭人事實: 因非法伐木而導致的高山土崩幾乎每天都在這些熱帶雨林中發生. 只是大多數的土崩都是小型的, 但也足以掩蓋山道. 我們經常看到的景象是, 倒塌的樹木凌亂的橫躺在山道上, 大便一般的泥漿吸住你的爬山靴.

當你爬上一座六千呎以上的大山, 在過了四千呎後, 你會發覺濃密的樹林不見了, 灌木叢開始出現, 氣候開始轉涼. 然後在你心廣神怡的顧盼四周時, 由於灌木叢矮, 天氣晴朗時你能看清楚隔鄰的山, 你會發覺翠綠的原始森林覆蓋的山坡被刮出了一條條的泥痕, 但那不是泥痕, 那是樹木被砍後所導致的高山土崩.

誰在砍樹? 非法伐木者. 沒人管嗎? 當然沒有. 你吃飽沒事幹?

爬哥布峰時 (西馬第二高峰), 發覺近打河最上游的水源還是清澈的水 (1999年, 現在不知道), 這對我這個從小在怡保長大的人來說, 是個驚喜. 因流過怡保市區的近打河一向都是污黃的. 但驚喜不了多久, 再向前走多兩個小時, 不用等到達市區, 河水就變了黃河. 他們說, 這是建大道的時候弄髒的.

大馬的開山工程往往就是: 如砍100棵樹就可以把一條路建好, 他們總砍了200棵. 無他, 工作容易, 不用計算, 不用監督, 不用小心遷就四周環境. 反正一把鏟光了就好辦事. 我在爬楊巴峰時就看過: 金馬崙第二大道的工程中的一個轉彎, 工人們把道路周圍的整座山砍掉. 就為了一個轉彎.

樹沒了, 沒樹根把泥抓住, 暴雨一來就往下瀉, 輕的就污了河水, 重的可能會把整個原住民村落掩沒. 我們就壞在沒人監督, 沒人負責, 沒人執法. 沒人去想我們是否需要那麼多穿山越嶺的大道, 開發旅遊區是否比甚麼都重要.

老馬執政多年的其中一樣惡果就是沒有大型建築計劃時就開山劈林, 拿工來做, 製造工程以推動在外沒有競爭力的經濟. 如果他還在位恐怕不只雲頂有第五第六大道, 應該還會有中央山脈縱橫大道. 這麼美麗豐富的自然資源, 自然經不起敗家子的連番折騰.

Wednesday, 10 December 2008

68個蓄水池的笑話

其實這不是個笑話, 但在發生了淡江土崩之後, 突然雪州水供公司的總經理阿都哈林說: 雪州有68個建在住宅區山坡上的蓄水池有土崩倒塌的危險, 其中14個‘非常危急’.(見12月8日星洲新聞) 而且還強調:‘非常危急’並不代表會‘馬上發生土崩.’

好傢伙, 真是給他搾懶到, 那邊獨立洋房不塌, 不死幾個人, 又不見你說. 現在事情發生了, 得趕快說出來, 免得以後背黑鍋. 好玩的是, 他還拒絕透露是那幾個住宅區的蓄水池,‘以免引起恐慌’.

我們到底還有多少人為的災難等着發生? 為何這些建在山坡上的蓄水池結構有問題, 這麼久沒人去解決? 為何這些人可以不把話說清楚, 而不須負責?

聽阿都哈林的語氣, 似乎是想等災難發生了再說. 記得不久前某些餅乾被懷疑含毒, 大馬當局的做法是: 先檢查了樣本, 看看有沒有毒, 再決定要不要把餅乾全部回收. 這下子國際社會可真開了眼界. 因為每個國家都是: 先全部回收, 檢驗了確定沒有問題, 再放回貨架上擺賣. 大馬人命究竟比較不值錢, 因為向來都是商家的面子比人民大.

雪州水供公司就是夠義氣, 先不告訴你, 免得你恐慌. 等到蓄水池倒塌時, 你轉瞬間就被沖走了, 也沒甚麼好怕的.

所以呀, 土崩過後應該是輪到洪水了. 蓄水池幾千噸的水, 蓄力萬斤, 一瀉而下, 一定十分壯觀. 你們那些住在山邊的, 如果不想咸家鏟, 那就趕快開門出去抬頭望望, 看看有沒有蓄水池建在你家附近山坡上. 如有的, 趕快搬家, 要不就買幾條救生圈, 輪胎也行.

大馬果然善於製造奇蹟, 本來一樣天災都沒有的國家, 現在:
無地震而有土崩路陷,
無火山而有煙霧,
無大河急流卻逢雨必淹,
現在連山洪也快出現了, 果然戰勝大自然, 事在人為, 人定勝天.

(照片來源: 百度imgsrc.baidu.com)

Sunday, 7 December 2008

(祭文) 悼淡江冤魂

嗚呼哀哉!

淒風苦雨十五載, 舊魂冤未雪, 淡江添新墳.

豬玀當道, 狐群狗黨, 官商相賄, 開山劈路, 挖泥伐樹, 摧殘生態, 罔顧民生.

大好山河, 百瘡千孔而處處高樓, 錦秀山坡, 土滑石流而棟棟洋房. 無一吋地經細心考測, 無一人以民生為考量.

魑魅魍魎昧民智, 猢狼獠玀刮民脂, 無義士之揭桿高呼, 亦無君子分明黑白. 愚民好逸. 私心重而少仁忠, 好利而目光短淺, 看眼前而罔未來. 樓塌幾許而終能省悟矣?

地陷山崩, 民怨衝天, 川河乾枯, 亡國之兆乎?

豬玀依然高官厚祿, 推搪塞責, 滿口胡言, 毫不知恥.

愚民依然歪嘴觀望, 探頭如鼠, 竊竊私語, 事不關己.

魂斷淡江, 蒼天無語, 鬱憤填胸, 陰風颼颼, 遂以清香三枝, 祭淡江冤魂, 願冤魂萬萬別安息, 尋貪官索命去. 亦願國陣巫統諸公, 大便時廁所倒塌, 豬頭被壓而斃矣.

以此文祭.

(照片來源: http://wshiong.blogspot.com/2008/12/1993.html)

Saturday, 6 December 2008

遲鈍

從小反應遲鈍, 遇事不懂拐彎. 最掙臉的一次便是三歲時在樓上陽台 (那時住舊式組屋) 向樓下鄰居喊: 阿姨我要小便了, 然後就從陽台射下去人家的家裡. 父母除了向人道歉外毫無辦法.

然後父母開始發現一些遲鈍兒跡象, 他們生氣要打人時總會喊: 去把滕鞭拿來! 我的妹妹會未打先哭, 我弟弟會逃, 只有我, 會去把滕鞭拿去給母親, 一副要揍請便的模樣, (福建人說打死無走). 所以從小挨揍最多是我.

但我小時的肢體反應實在太差, 幾乎不可以動任何工具, 否則都會有血光之災. 看大人推車, 也去雞婆幫忙, 車子一發動, 全部人都鬆手, 只有我還拼命抓緊不放, 結果被車拖了十多呎. 再長大些, 學人鋤地種東西, 一鋤就把我自己整片的腳拇指指甲鏟起來.

我弟弟看我父親修理電視機, 一看就懂, 下一次電視壞就是他修, 我也學, 差點沒被電死. 母親教煮飯, 一杯米一杯半水, 两杯米三杯水. 那一杯半米呢? 我就去拿計算機, 算了再用呎量, 母親只有長嘆. 大人們都覺得這傢伙除了喜歡看書外實在沒甚麼出息, 卻忽略了我凡事執拗, 不肯馬虎的特性.

讓我發覺意志力可以補自己不足的, 是我一位叫菲力的同學. 高中時他的成績和我一樣糟, 但他從不氣綏. 在圖書館讀書時, 總會沒來由的像乩童般伸出顫抖的手掌, 雙眼直視, 咬牙切齒的併出一句: 乘風破浪! 然後又繼續埋頭苦讀. 最後我們兩個還是全班四十人考了三十多, 但我卻記住了那一句乘風破浪.

1994年, 椎鍵盤出位, 在醫院物療了十天, 出院後左小腿還是痲痺, 腰脊像被上了鎖. 便反其道而行, 學人拜經, 即一字一拜. 這本是不科學的, 因它可能加深傷患. 但我不理, 專注虔誠, 忍痛咬牙, 宗教也罷湊巧也罷, 反正拜了兩星期就好轉. 我開始相信意志力. 再過七年, 到英國去, 化整為零, 背水一戰, 每天就對着鏡子喃喃自語毗牙咧齒, 發誓不成功便切(...), 馬革裹屍云云, 繃緊的神經使我過關斬將.

我還是很遲鈍, 我還是不懂得轉彎, 但人到中年我才發覺我的執拗有時從弱點變了我的推動力. 如果你發覺你的孩子肢體好像不是很靈活, 有點笨笨, 別擔心, 他一定另有超人之處. 讓他聽聽重金屬音樂吧, 可能他就是在等着絕世之音的啟發. 如果你們打他他不哭, 而只是惡狠狠的瞪着你們, 那就更恭喜了, 這世上又多一個意志力堅強, 不隨波逐流的鳥人. 共勉之.

(照片來源: Botak 攝於香港)

Thursday, 4 December 2008

黃明志要說的是什麼?

1980年, 我將小學畢業, 父親和我討論一個嚴肅的問題: 要升國民型中學, 國中或獨中? 我父親向來民主, 雖然我那時只有十二歲, 他也不替我決定. 他知道我熱愛中文, 討厭英文與馬來文, 整天夢想進獨中. 他也不給太多意見, 只強調我必須考慮以後升學的連貫性. 那時獨中生畢業除了放洋, 不是台灣便是新加坡 (現在好像也差不多).

那時獨中還給人一種刻板印象, 那就是: 避難所. 那些馬來文不及格而上不了高中的, 幾乎都進了獨中. 造成純華語教學的老式獨中陷入兩難的困境: 不收落第生則沒有收入, 收則變避難所. 那時怡保有三間獨中: 育才, 培南, 深齋. 培南在敢於創新的陳郁菲女士帶領下, 開創了當時獨一無二的特別班, 即每個年級都有兩班特別班, 採用新加坡課程與教材, 英文教學. 學生要進特別班得考試. 這看起來十分務實, 但卻十分具爭論性, 因它變了貴族班. 大家都明白, 獨中不變通就等死, 但變通就等於變質, 成了雙聯課程學店.

當時我得知多數獨中生最後除了統考, 還得考政府會考, 這使我覺得壓力太可怕, 怕兩頭不到岸. 再加上統考畢業出來如果不至少去新加坡混一趟, 只怕不可能找到工作. 我不清楚家裡經濟情況如何, 所以只好做最安全選擇: 繼續免費教育, 上國民型中學, 而且總算還是讀華校. 但讀國民型就將被逼多讀一年預備班 (現在廢除了).

預備班是當年專門整華校生的手段, 上國中就可以避過. 但當時從小六全校第一班畢業, 人才濟濟的我們, 除了有一,两人準備出國的進了獨中外, 全進了預備班. 人家十三歲讀中一, 我們十三歲讀預備班, 十四歲才進中一. 一年青春就這樣給國陣政府毀了. 但沒有人去國中, 就為了可以讀華文. 有種的很.

二十八年過去了, 如果不是聽了黃明志的歌我倒幾乎忘了當年選學校的心情. 我完全忽略了黃明志歌中的粗口, 而只是看到了他所描述的獨中生困境, 原來二十八年來的改變這麼少. 獨中到底是華教的堡壘, 還只是提供多一條非主流的出路給華裔生? 我當年所為之着迷的獨中其實是以華語教學的老派獨中, 但這種獨中在現今的社會如何生存? 獨中的辦校方針應該怎樣調整?

我不知道, 我也許沒有資格討論, 因為我不只不是獨中生, 也離開大馬這麼久了, 也許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但我就不明白為何黃明志的饒舌歌會受到那麼多人圍攻. 我看不到他侮辱自己的母校, 看不到他的粗言髒語, 只看到了獨中生的困境, 華小生的困境. 怪不得他 “一直Fuck一直Fuck.”

(照片來源: 1983年, 十五歲, 讀中二, 好像那時候的人都比較老成, 別問那個是我)

Wednesday, 3 December 2008

蔡細歷千萬別軟了

馬來大學生的豬豬貓貓猛攻蔡細歷, 還要兩百萬. 唔...給華人從殖民地時期養到現在, 這些豬頭的尊嚴還有兩百萬?

所以蔡細歷別軟了, 蔡細歷要挺得住, 蔡細歷得拿出拍光碟的勇氣來, 因為大家都看得出這是巫青選前政治秀, 接下來就必須輪到馬華唱反調頂撞, 然後不了了之, 這個民族英雄是撈定的.

所以蔡細歷必須保持堅挺, 大不了叫你的姘頭現場支援, 一軟就吹簫, 金槍不倒, 華人就靠你了.


(圖片來源: Horny Humor)

Tuesday, 2 December 2008

給臉啦

你和人爭論時, 突然會有人插進來: 算啦, 給我臉囉, 別計較啦. 你給人冤了, 正在為自己爭取公道時, 有個你認識的人打住: 哎呀, 算了, 給臉給臉, 哦, 我們去吃東西, 我請客….你買東西貨不對辦, 找店員理論, 旁邊殺出一個程咬金, 哎唷, 不要這樣啦, 這店老闆我和他熟, 給臉我, 別罵了, 我叫他換一個給你….總之, 每當你要義正辭嚴的表明一些東西時, 就會有一些小丑出來, 打哈哈, 拍肩膀, 叫你給臉, 然後你會發覺如果你不給臉, 他就變臉, 你就連他一起得罪, 明明是一件事, 變了兩件事.

給臉的惡習根源在於習慣性妥協症候群, 在於想用私人關係代替法律, 在於懦弱沒有懶葩仔不敢面對鬥爭場面, 在於愛面子想顯示自己的江湖地位, 在於不敢也不想針對是非黑白說清楚, 在於習慣無恥沒有道德準則, 在於習慣迷迷糊糊毫無原則過日子.

給臉的惡習根源在於華人的傳統劣根性, 萬事和為貴, 只要是和氣, 就一定生財, 對與不對, 先放一旁. 人家有事, 就叫人給臉自己, 不能擺平也硬要擺平, (要不然那裡有臉?) 人家的痛苦不在考慮範圍內. 到了自己有事時, 卻不敢循正途解決, 因為從來就沒有是非黑白禮義廉恥的觀念, 更不知甚麼是正確途徑, 就只有走後門, 靠關係, 拍馬屁, 兜了大圈, 還以為自己很有辦法, 卻不知很多時候其實是一個電話一個表格就能搞定的事.

惡性循環的後果, 沒有道理沒有法律沒有黑白, 臉比憲法還有保障:
給老公打, 不報警, 去找張天賜, 要老公給臉張天賜
女兒失蹤, 不報警, 去找張天賜, 看枴帶女兒的人可否給臉張天賜.
給黑社會恐嚇, 先找人看看可否給臉, 不行再找張天賜, 不會報警.
給老闆無故炒魷魚, 不是找工會律師, 而是先找老闆認識的人, 給臉給臉, 不行的再找張天賜
老師給野蠻家長毆打, 本是刑事案, 校長勸老師給臉, 別把事情鬧大, 報警便是不懂得做人, 只好找張天賜

惡性循環的後果, 大馬完善的法律系統形同虛設, 大馬警察能勸服你給臉就最好, 你不報案他們可以不辦事. 最慘的是不想給臉的人, 就會被認為是偏激, 好事, 小氣: 嗨唷, 你這人, 竟然誰誰誰出聲了你都敢不給臉. 結果整個社會沒有人說道理, 只說人際關係. 整個社會讚美奴性, 鄙視勇氣, 鼓吹妥協, 誨慢正義.

給臉? 給甚麼懶叫臉? 我有這麼多臉給我不會拿些去賣? 給你? 吊.

(照片來源: Botak 攝於布拉格, 捷克)

Sunday, 30 November 2008

庭院

我從小就是個城裡的孩子, 所以我的童年沒有在草叢中追逐草蜢, 在河中抓魚的回憶. 再加上小時身體發展差, 肢體協調不好, 即走路也會左腳踢右腳, 所以心理排斥戶外活動. 讀小學時最討厭老師叫賽跑, 就只跑五十米, 跑到一半時我就已經有窒息的感覺.

但我的童年卻不是灰色的. 從四歲到十五歲之間, 我怡保老家前後都有塊大空地, 裡面甚麼都沒有, 其實卻甚麼都有: 一切都在我腦海裡. 那大庭院是我的遊樂場和實驗室. 我在那兒冥思, 做農夫, 騎單車, 練身體. 外面的世界關閉了, 但內心的世界一開, 那是無限大的. 我母親雖管得嚴, 卻不插手我在庭院做的任何事情.

所以, 在其他的同伴在街上溜達時, 我這文弱書生開始做一些實驗. 為甚麼熱帶不能種蘋果和橙? 母親不答我. 我就把蘋果種子種在後園, 咿, 發芽了, 但後來卻死了. 我們可以種榴槤嗎? 母親也不看我. 我不理, 就種了, 又發芽了 (榴槤芽很粗, 像古古叫), 誰知給我家老母雞啄斷了. 我於是就種最容易生長的落地生根. 果然長得挺好. 後來想施肥, 就撒了好大一泡尿在上面, 結果隔天就死了. 母親嘆說, 連落地生根也能種死, 你這鳥蛋看來以後得流落天涯.

七十年代張撤功夫片流行, 硬橋硬馬那種. 我看了方世玉與胡惠乾, 要學劉家輝紮馬步. 決定每天紮馬二十分鐘, 還拿了個時鐘到庭院裡看時間. 老老實實的紮, 挺腰沉跨, 不偷雞, 痛得兩腳直抖冷汗眼淚直流, 不到二十分鐘就是不起來, 母親冷眼旁觀, 也不出聲. 天天如此, 結果武林高手做不成, 但兩腿走路不再互撞, 可以健步如飛, 腰板子也挺得直了.

我不知道我的問題其實只在於缺少運動. 我又想學輕功. 每天從後院用彈跳方式跑到前院, 再彈跑回去, 像羚羊. 鄰居的女孩都偷笑看我這個變態傻海. 我不理, 我堅持要練到落地無聲. 戲裡少林寺是這樣練的. 母親眉頭開始有點皺了, 但還是由得我. 落地無聲當然不可能, 但卻做到拿着五十本作業簿由底層快跑上四樓梯只發出少許聲響, 且氣不喘. 小學畢業時我的腰腿已經十分好, 忘了以前是體弱多病的.

我的後院其實還是個墳場, 埋葬了不少家庭成員: 一條狗, 五條金魚, 和那老母雞 (對, 不殺的, 只取蛋, 沒蛋了養她終老). 這前後大院其實甚麼也沒有, 但我在那兒塑造我的童年, 也塑造我自己.

你家有孩子嗎? 你有沒有帶他們去抓蜻蜓, 捕魚? 有的最好, 沒有也不打緊, 怕他們出去學壞嗎? 就給他們一個庭院吧, 不用很大, 因為他們的心, 會把庭院擴大.

(照片來源: Botak, 攝於荷蘭, 膠卷沖洗掃描)

Friday, 28 November 2008

回教徒不准練瑜珈

近來大馬回教社會進步神速, 回教發展局宣布瑜珈乃興都教的產物, 所以回教徒不准練, 以免影響信仰, 而且要練就需獲得蘇丹的批准. 此新聞在BBC網頁播出, 我們持大馬護照的非回教徒又一次蒙羞. (很多人以為大馬全都是回教徒, 所以出國旅行遭刁難別奇怪)

回教本就是一個中世紀沙漠游牧民族的民間信仰, 令人驚訝的是, 在許多古老宗教都對社會的進步與變遷不斷的作出適當的調整後, 回教仍舊對當年他們在沙漠中那一套緊抓不放. 就像回教黨長佬聶阿茲就在宣布回教女性不可做男性打扮時說: 因為回教聖經如此記載, 所以就不會有錯.

一部中世紀未開化民族的道理, 可以變成今天二十一世紀人民的生活準則. 所以聶阿茲就曾說過他們可以娶四個女人, 因為在一個女人不方便時有其他的女人伺侯男人, 說時毫不知恥, 得意洋洋, 整副淫蟲禽獸樣. 可見他們的道德觀念有一個封閉世界作為準繩. 他們的聖人摸含摸得先生就娶過九歲女孩做妻子. 英國人問我你們馬來西亞人是否可以娶四個女人時, 我就想把護照燒掉.

好, 現在要練瑜珈得蘇丹批准. 問題在於, 很多東西看起來都好像可以和非回教構成聯繫啊? 比如, 猶太人不吃豬肉, 天下皆知, 我看宗教局還是對豬肉趕快開禁, 要不然讓人感到像猶太教就不好了, 因為猶太教歷史比較悠久, 怕人家說你們跟風呢! 開齋節派甚麼青包? 那是抄別人的傳統, 會令人想到非回教徒的紅包呢, 趕快去掉吧! 巫統的豬玀開甚麼豪華房車? 寶馬, 賓士是基督教國家的產物, 你們應該回去騎駱駝!

當意識形態與現實生活起衝突, 極度自卑而自我膨脹的人, 就把宗教因素往現實生活塞, 塞的越多自卑感越小. 所以在大馬我們看到了許多經典的‘協調’場面, 如: 不顧衛生而帶着頭巾衣裙跳下公共泳池傳播細菌的人, 星期五祈禱日可以亂泊車等等. 好笑的是, 這些人卻並不是那麼虔誠的人, 也不是原教主義者, 他們不會綁炸彈在自己春袋上然後引爆. 他們喜歡寶馬賓士, 是不會回去大漠騎駱駝的.

還有, 不知那些宗教司在做愛時是否照足回教規矩?
先祈禱...(感謝上蒼阿拉賜我一個雞敗...)
開始了…先吃藥…(老公, 偉哥是外國基督徒發明的, 你問過蘇丹了嗎?)
呃....算了, 就讓妳婆娘在上面 (老公, 女上男下不行啊, 聶阿茲說我們不可扮做男人)
好, 就男上女下, 咿? 不行了, 軟了, 拖太久了 (老公, 要不要我幫你含?)
不可以! 那是牴觸回教教義的...唉, 還是軟 (老公, 讓我先幫你含, 明天你再寫 email 問蘇丹好不好?)
好好, 唉, 不理了, 反正沒人見到 (唔…唔…唔, 老公, 你還說你不夠硬, 唔…你看, 比床柱還硬呢)
唉, 我的上蒼, 妳還是開燈好嗎? 妳含的就是床柱!


(圖片來源: http://www.china-wallpaper.com/)

Wednesday, 26 November 2008

黑鳥

武器愛好者看到這題目定會想起美國七十年代的偵查機傳奇, SR-71 Blackbird, 超音速三倍, 渾體通黑, 飛入前蘇聯如入無人之境. 兩隻巨大排氣管如同油箱, 機頭扁平, 造型獨特了到家(見圖). 在1998年從美國空軍退役. 到現在它還是我的偶像. 我始終認為她是至今人類所設計過最完美的飛機.

不, 我不是要說它. 我要說的是真正的黑鳥.

那天出差從香港到廣東中山, 時間早了, 忙裡偷閒, 和朋友逛街, 他說有問題要找人占一占, 我不置可否. 到了相命館他問了問題後算命佬就給他卜卦, 聽了答案就準備離去, 算命佬問我, 你要不要來一卦, 我搖搖頭看也不看他就走出去. 也許算命佬覺得自尊心受創, 決定炫兩手, 就說: 今天你肯定會見到一隻黑鳥飛來你身邊. 我冷冷看着他: 我沒叫你卜卦. 他笑嘻嘻: 這一卦免費.

好了, 他媽的, 今天污染這麼嚴重, 甚麼鳥不帶點黑? 怎樣才算是黑鳥? 我開始注意飛近我的烏鴉, 準備一腳掃過去, 讓它鳥毛脫幾根, 但沒有. 連麻雀也不飛近我. 我人太兇, 不夠愛心, 沒有見到掉在地上的小鳥就趕快撿起來, 用充滿愛心的姿態去撫摸它, 然後和老外炫兩句環保詞彙. 我只愛自己的鳥, 所以鳥討厭我, 整天大便在我車上.

甚麼鳥都見到了, 不過都在我頭上幾百呎, 沒有鳥會飛來我身邊. 突然尿急, 叫朋友稍等, 找了間五星級酒店的公厠, 剛站好馬步, 旁邊就颼一聲來了一個老黑, 一拉下褲鏈, 勁風撲面, 有如鷹昂首, 鳳點頭, 飛虹出梢, 龍吟青鋒. 雖六呎之驅, 其器幾達尿盆. 再看看我的, 在巨型同類前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如不是我反應快一把拉住了恐怕要全縮了進去. 一剎那, 黃河之水天上來, 翻江驚濤, 尿盆駭浪, 我的有如屋簷滴水, 像二戰時期打電報, 滴滴滴滴, 十分江南秀氣. 大家同時完畢, 也同時抖一抖, 只見身旁鳥影踵踵, 刷刷颼颼, 劍氣縱橫, 我的早已嚇得要往相反方向生長, 要變尾巴了.

看官們, 這回有分教:
黑大鵬翻江變蛟龍
光頭雀滴水暗銷魂

倉惶走出廁所, 秋天的中山港黃昏陽光燦爛, 我對朋友說: 那算命的大概還可以, 我見着了黑鳥. 朋友嚇了一跳: 在那兒? 我沒好氣: 廁所. 他大駭: 廁所也有鳥? 窗口不是密封的嗎? 我瞪着他: 媽的, 鳥不用小便啊? 他被我的放洋背景唬着了, 心想鳥的確要小便. 只是好像還有些不妥, 卻不知那裡, 大概英國的鳥兒都會飛進酒店廁所小便. 我嘆了口氣: 那黑鳥啊, 還真他媽的大.

(圖片來源: http://www.soundguideweb.com/, SR-71 黑鳥偵查機)

Monday, 24 November 2008

大馬駐中國各城領事沒華人?

大馬駐中國大使是Dato' Syed Norulzaman Syed Kamarulzaman,馬駐廣州總領事是Roslan Abdul Rahman,馬駐上海總領事是Azmil Mohd Zabidi,馬駐昆明總領事是Ayauf Bachi,馬駐香港領事是Mr Cheong Loon Lai. 除了香港領事, 其他全是馬來人.

大家都知道, 大馬派駐外國的大使中沒有一個是非巫族 (我說的是大使, 即最代表性的那一個, 不是甚麼副手之類的, 投降派別反應錯了. 如最新消息有那個非巫族被委派請告示). 就算是外國個別城市的領事, 也都大多是馬來人. 這有點弔詭吧, 因為華人就連部長都能當了, 怎麼就區區一個大使就不能被委派?

我想這與國家的隱議程有關: 反正要外國人知道馬來西亞不是一個多元種族的國家, 而是一個以馬來人為主的國家, 或是一個由馬來人領導的所謂多元種族國家. 代表馬來西亞的文化必須是馬來文化. 所以給個副部長你幹不打緊, 但到了代表馬來西亞的時候出場的肯定是馬來人, 要不怎麼小學生也會說我當不了太空人, 因為我不是馬來人?

但最好笑的是連派駐中國的大使, 和個大城市的領事也是如此 (我說的是當地總領事, 比如某個中國城市的甚麼‘商業領事’可能是華人, 但那是個閒職). 請問, 這些馬來人的中文都比我們好? 還是馬來人等於馬來西亞? 我們在這兒三, 四代人了, 還是對這個國家沒有代表性? 就算回到我們祖宗的發源地?

那些妥協派, 你們還不醒醒?

Saturday, 22 November 2008

初戀

其實她並不是很漂亮, 清湯掛麵型的頭髮, 戴副近視眼鏡, 圓圓的那種. 我和她每天一起上學. 我們是和尚學校, 她的女校在我們對面, 是尼姑學校. 這種舊型由教會辦的學校現在已沒有多少間, 特點是他們都是純男校或純女校. 看起來老土, 偏偏都是名校.

女生在十二三歲都長得比男生快. 她和我幾乎同高, 我喜歡把鼻子偷偷埋進清湯掛麵中, 聞那髮香和體香. 她有時發覺了, 轉過頭來, 瞪我, 似笑非笑. 有時卻好像沒發覺, 任由我嗅. 當秀髮劃過鼻子時, 我心跳加速, 生理反應激烈. 很多時後我根本不敢太貼近她, 而只是用手指對她的清湯掛麵轉圈圈, 幻想自己在用筷子捲雲吞麵, 直到她一把打開我的手, 怒目而視, 我才停止.

我沒有牽過她的手. 畢竟二十八年前不比現在, 十二歲的小學生敢牽手可能會被開除. 但最主要的是我沒有那種膽量, 所以只敢用手背輕輕滑過她的手背, 見她沒瞪我又滑多兩下, 有機會又滑多幾下. 如果她又對我笑的話我那天會興奮得睡不着. 但多數她都把手縮回去, 看也不看我. 留下焦慮愛慕患得患失心如鹿撞的光頭少男情懷.

最喜歡看她穿短褲T桖, 細白的皮膚, 已有曲線的身體, 我看了恍如夢中, 邊替她頭髮轉圈圈邊幻想, 回家時往往都硬了, 然後就會有很多的夢遺. 似乎人生最快樂的事不過如此.

我從來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 而我也從來不敢和她說我喜歡她. 反正大家都靠眼神來猜, 猜不准, 也沒有人願意說明. 女人似乎天生就懂得男人, 就算只有十二歲, 一招似笑非笑, 回眸含嗔, 就足夠讓光頭夜夜思量, 死很多次. 而男人不管十二歲或四十歲都是笨的. 反正下面的頭一充血, 上面的頭就不靈光了.

上了中學慢慢的就和她失去聯繫, 她應該嫁人了, 應該兒女成群, 今年也和我一樣, 四十了. 但我雖然很想知道她的近況, 卻不太想見到她. 因我不知她會變成甚麼樣.

就讓她永遠清湯掛麵在我心底好了.


(照片來源: 嗯....攝於1980年)

Thursday, 20 November 2008

Jimmy 黃飛鴻

Jimmy 本來不叫黃飛鴻. 但他的確姓黃, 而且的確是打功夫的. 今年六十多歲, 老香港移民. 七十年代英殖民地時期從香港過來英國找兩餐, 取了個英文名叫Jimmy, 在謝菲爾德一中國餐館任職. 結識了一名鬼妹. 這鬼妹大概以為自己遇上了李小龍第二, 對粗魯壯碩的Jimmy 仰慕萬分, 以身相許, 於是就造就了這天造地設的人鬼戀.

有天, 一個英國人來吃霸王餐, 吃完就走. 六七十年代英國社會極度看不起華人, 而且社會上公民意識也沒現在好, 在中餐館吃霸王餐是常有的事. Jimmy 追上去, 要他付賬. 那傢伙拿了一張五英鎊的鈔票, 對着比他矮一個頭的Jimmy 晃, 說: 錢在這兒, 由本事來拿. 結果Jimmy 揮拳就上, 等到警察來到時, 那吃霸王餐的傢伙已經不省人事, 頭破血流.

那時候的英國警察也沒有現在的墨守成規和腐于, 處理案件是相當有彈性的. 在今天, 把一個身上沒有攻擊性武器的人打得満頭是血恐怕Jimmy 就要糟. 但那時候那個警官也是很搞笑. 他對Jimmy 說: 中國小子, 看你運氣如何, 他要是不死我就放你走, 當你是自衛打人, 他要是掛了就控你誤殺, 收監聽審. 公平吧?

結果鬼妹嚇得六神無主, 加上他又懷了Jimmy的骨肉, 就怕孩子一出生爹就在監牢裡. 結果那五英鎊霸王餐先生死不了, Jimmy 就放了出來. 於是鬼妹就逼着他發誓, 以後不可再打架, 不可再打功夫, 就連教人功夫也不行. 那Jimmy問教人舞獅行不行? 因為中國人的傳統要教下一代的. 他老婆才答應. 聽說Jimmy 是洪拳嫡傳, 這恐怕要絕後了.

幾十年過去, 現在Jimmy所一手訓練出來的獅隊已經在約克郡一帶有些口碑, 這中外混雜的獅隊在每年的春節都巡迴本市表演. 雖然以咱們中國人的眼光看他們的腰馬都不夠扎實, 但聊勝於無. Jimmy已經六十多歲, 惟脾氣仍舊一樣暴燥. 華人社區都叫他黃飛鴻.

那位鬼妹也就跟了他三十多年, 現在他們已經兒女成群, 鬼妹(現在是鬼婆) 曾經對我投訴Jimmy 說話粗魯, 不解溫柔, 我哭笑不得, 心想, 媽的, 這麼多年來你還不了解他? 他們二人時常鬥嘴, 卻形影不離, 為社區裡的模範夫妻之一. Jimmy娶了鬼婆英文還是一樣糟, 還是一樣喜歡在街上罵鬼佬 (來來去去就是shit, bloody hell, silly boy, silly girl). 鬼婆嫁了Jimmy中文一句也沒學好, 只懂得一句‘死肥仔’, 即Jimmy.


(照片來源: 在中餐館的春節, Jimmy 的獅頭)

Monday, 17 November 2008

一年交兩篇論文太多了?

馬大女校長被革職, 原因竟然是‘或過於激進’(星洲日報語), 細讀之下, 把我嚇了一跳. 更對大馬華文報章的用詞和立場感到莫名其妙. 原來女校長要求每位教職人員每年發表兩篇學術論文, 豈知引起校內激烈反彈, 更導致合約不被更新而離職.

此女校長拉菲雅過去曾說過些鳥話而引起爭論, 但這次卻一點也沒做錯. 要求每位教職人員每年發表兩篇論文其實是學術界最低的標準要求. 一間大學的水準大部分取決於研究成果, 而非國人所寧願相信的硬體設備. 每份工作都有老闆所設的目標, 銷售經理有年度銷售額, 會計師有結帳期限, 品管工程師有多少百分比的品質需保證. 而大學教職人員, 一份比小學和中學教師輕鬆, 工作時間短, 收入卻高許多的工作, 責任除了教學, 就是發表學術論文. 這是放諸四海皆準的道理. 人家在評估大學排名時, 看的第一點, 就是研究成果, 也就是學術論文的多少和素質, 然後才到學生入學水平, 圖書館藏書, 電腦設備, 學生滿意度, 等等等 (學生自拍春宮上youtube 不算).

然而此最低要求, 即把馬大從象牙塔拉回現實的政策, 竟然被認為太激進? 她所要求的, 不是一年兩本書, 而只是兩篇垃圾論文, 即沒限須刊登于國際水平刊物那種, 竟“有教授更在課堂上向學生表示,愛因斯坦用了10年才寫出制作原子彈的論文,拉菲雅豈能要求各級教員1年發表2篇學術著作?”(摘自星洲日報) 說這些懶叫話的無恥教授不少是拿政府講學金出國深造歸來的, 他們難道不知外國的大學如何操作? 唉唷, 誰叫你寫原子彈論文啦? 我們說的只是鳥蛋論文啦! 本地大學的教職人員竟被寵慣得像白痴, 原來馬大的教授竟然認為他們唯一的工作是教書? 他們的腦袋裡面到底是腦漿還是精液?

本地大學水準低落, 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學術人員升職不看研究成果而看膚色, 而且還看考試! 厲害吧, 這證明大馬人對考試的喜愛到了無以復加的境界. 就算沒有論文發表, 考試過關照樣升級. 新加坡的大學教職人員都知道一句話, “Publish Or Perish”, 即“不發表, 便消失”. 發表者, 學術論文也. 所以每個人都拼老命寫它幾篇, 要不飯碗不保.

令人驚訝的是星洲的報導:“由於招收的學生程度參差不齊,也因馬大經費有限難以聘請知名的國際學者,此舉對提高馬大在國際學術的排名助益有限.” 第一句話對了, 但接下來的兩句就是田雞話(井底蛙近親). 大學所靠的根本資源必須是本地學者, 即那些拿我們的稅錢出國浸洋水, 回來教書的人. 靠外國人豈是長久之策? 最後一句實在是經典, 星洲的編輯如何定論此舉對學術排名助益有限?

甚麼人就有甚麼樣的政府, 甚麼人就有甚麼樣的本地大學. 在妥協文化根深蒂固的社會, 任何改革都被認為是激進的. 就奇怪怎麼馬大還有二百四十六名可排
?

(照片來源: Botak. 荷蘭鞋, 膠卷沖洗掃描)

Thursday, 13 November 2008

對聯

公司聖旨到, 又在路上了. 受人薪糧, 身不由己. 人在出差途中, 冷眼橫眉可能要斷稿幾天. 突然想起馬華雙雄, 故作一對聯送給他們, 藉此娛樂一眾損友. 回來再聊.

上聯
敢怒敢言鳥家定罵家泉就看敢不敢操巫統

下聯
能抽能插拍光碟得民心不知能不能改馬華

橫批
希望渺茫

(照片來源: 不知道, 反正不是Botak 拍的)

Monday, 10 November 2008

大馬太空遊客演講賺百萬

大雁南飛之處, 赤道之端, 有一蕃薯形國土, 名曰大馬. 大者, 宏也, 馬者, 馬鏟也. 大馬者, 思想宏偉之馬鏟也. 其國無天災, 盛產石油, 平和向榮. 人民皆坐井觀天而安居樂業, 秉性宏達, 散盡家財亦臉無懼色, 蓋可賣石油度日也. 石油者黑金, 可換柴米油鹽矣.

一日馬鏟遙望廣寒宮, 其宏偉之血氣衝宏偉之馬腦, 逐花油錢買太空十一日遊巴士座位, 送馬鏟慕搾花上太空. 此慕搾花者, 貌如潘安, 身型壯碩, 小電影之才也. 太空遊畢, 慕搾花小白臉成名矣.

嘆馬鏟國民, 不知太空旅遊與太空漫步, 差之千里. 蓋太空漫步者, 人浮太空, 修理太空梭作秀, 驚險萬分, 稍有差池, 即證入不生不滅之境, 成太空浮蝣矣. 太空旅遊者, 緊繫安全帶即可, 屆時作無重量漂游, 空中喝茶焉, 空中大小便焉, 空中SM焉, 即令八十老頭, 只稍服偉哥, 即可上場矣. 馬鏟族不明所以, 乃曰, 我馬族有人上太空矣. 頓時全國上下, 一片歡騰, 馬嘶不絕. 包頭小馬妹, 更是對慕搾花一見傾心, 恨不得慕搾花即刻搾其花也.

然此慕榨花者, 全國巡迴演講, 廣結善緣之餘, 趁機斂財矣. 年得百萬, 皆因太空喝茶之功也. 光頭神探遠在番邦, 望之不禁搖頭, 如此大興不義之財, 作此無聊之舉, 實勞民傷財也. 蓋石油終有挖歇之際, 屆時賣馬尿以換柴米油鹽乎?

(照片來源: Botak. 荷蘭單車女郎, 膠卷沖洗掃描)

Saturday, 8 November 2008

流浪日記 – 總結篇

別誤會, 我當然還會繼續寫. 但流浪日記這系列必須劃上句號. 說起來好笑. 顧名思義, 我現在人還在旅途中. 還在流浪. 但如此一來整個博客其實就是我的流浪日記了, 那為何還有第幾集?

早時我在艾琳的博客中寄居, 為了有別於艾琳的其他文章, 就以流浪日記為題. 自開博客後, 就決定把流浪日記定為從我抵英到考得博士的六,七年間那一段日子的縮影. 所以到第18集說到口試過關後, 整個日記便須結束, 否則沒完沒了.

我開始寫卻不是給別人看, 而是要把那股彆了許久的鳥怨氣紀錄下來. 因為, 那六,七年的生活實在苦, 尤其是精神上的壓力—怕論文寫不好, 怕找不到工作, 怕兼職丟了, 怕花了六,七年的青春一事無成. 那種自供自足, 手停口停的日子, 由家裡供讀大學的人不會明白. 大學問我為何我的國家沒給錢我的那一刻, 我真的是氣得手足冰冷.我根本不可能原諒自己的政府. 當然也同時大徹大悟, 以現代民主國家的眼光來看, 我這大馬公民其實活得不像公民.

許多比我年輕的大馬華人都覺得我好像憤怒中年, 唷, 怎麼這麼偏激? 我今年四十了. 我的沉痛應該是比他們在大馬多活十多年的後果, 我的無奈是無法對最根本的原則被扭曲而妥協. 而這些最根本的原則, 在民主國家, 卻是最簡單的, 每天睜開眼睛就看到的事. 為何在大馬會變了奢侈品? 別傻了, 馬來人不會放棄特權, 民聯會勝利是因為大體上的馬來社會分不到巫統這些年來貪污搜括的民脂民膏, 別用寥寥數位反特權的馬來學者的說話來自我安慰, 拜託.

唉, 就這樣說吧, 甚麼鳥怨氣, 高興就好, 各人吃飯各人飽, 各人做愛各自高潮. 你們不可能明白我怎麼那麼多氣, 就好像我奇怪你們竟然一點氣都沒有. 龍應台當年對台灣大喊, 中國人, 你怎麼不生氣? 一樣的道理. 噢不, 我不是作家, 門也沒有. 我光頭出身寒門, 作風市井, 言語粗俗, 品味低下. 但我相信我之所以比你們多氣可能是我看得比較透徹, 和更執着于問題的根本.

我不是文人, 也不是學者. 博士考來只為自我肯定, 考完了文憑丟在一旁, 我又開始營營碌碌, 名片上不敢放PhD, 怕人家以此稱呼. 這個博客一開始便得艾琳與楊兄二人幫忙鏈接, 和老顏的訂閱, 騙了些讀者過來, 我對此感激不盡. 從九月十九日開檔到今天, 我不知有多少人在看這個博客. 除了幾個較熟的網友, 我感覺到好像有一些, 靜靜的, 定期的在看. 就算只有小貓兩三位固定讀者, 我也會繼續為你們寫. 打個招呼吧? 我的回應欄是不設防的, 沒有審查, 也可以匿名, 放個名字方便稱呼就行了. 想體驗出走而希望交流的, 無任歡迎. 我知道的一定和你說.

對了, Botak是家鄉朋友從小叫慣的別號. (海外的朋友: Botak是馬來語, 光頭的意思). 你們可以叫我Botak, 叫我的名字子麟, 或叫我Ray. 我喜歡喝咖啡, 咬手指, 在人多的地方放屁, 看日本春宮. 我其實不喜歡煮飯, 但老婆的廚藝實在太差. 我甚麼都不怕, 只怕老婆.

以此, 為第二回合的開始.

Thursday, 6 November 2008

流浪日記 – 18 (口試)

2007年聖誕前幾天, 我這粗口秀才上殿口試.

老摩作為我的導師五年, 除了幫倒忙, 有一事不能不記他一功, 那就是, 他讓我自己選校外考官. 口試考官有校內和校外兩位, 校內的通常都是本系的資深教授, 校外就是對你寫的論文課題有研究的, 別間大學的教授. 通常校內考官都會留些情面, 因為你的導師就是他的同事(睡了他老婆當別論). 殺手一般都是校外考官, 左挑右剔, 一篇費時四, 五年的論文很快體無完膚, 拿安慰獎(看前貼文)出局.

問題在於老摩在系內人緣甚差, 校內考官也不一定賞臉. 但我所寫的題目在英國沒幾個人有興趣, 再加上他任由我自生自滅慣了, 就乾脆問我心中對於校外考官有沒有人選. 我馬上說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我認為他的理念應該和我相近的教授. 這並不代表他會給同情分, 英國人不來這一套. 但至少他不會先入為主, 還沒口試便先討厭你這人, 而會仔細的去看你的論文. 校外考官通常是導師選, 尤其是依賴性重的亞洲學生, 那敢自己拿主意? 老摩聽了那個名字, 不置可否, 便打電郵發邀請函 (邀請函必須由導師發).

口試那天, 光頭穿戴整齊, 老婆切切叮嚀不可罵粗口, 不可咬指甲, 不可抓屁股和抓古古叫, 怎麼癢都要忍. 口試有時會拖到三個小時之久, 兩位考官輪流上你. 梅開很多度, 有時幾乎每一章節都討論, 辯論, 到最後你屁股開花, 筋疲力盡. 我一上場便先發制人, 口沫橫飛. 兩位老先生靜靜的聽, 過後問幾個問題, 我又再口水亂飛. 一個半小時過去, 考官請我先出去. 兩人閉門討論 (順便抹去臉上的口水).

十分鐘後再叫我進去, 我等着他們宣布安慰獎. 系主任大狗熊開口說話, 小子, 寫的還不賴, 辯得滴水不漏. 就可惜有這許多粗心大意: 參考資料的列出規格不對, 拼錯名字, 頁數寫錯...我蒙了: 老頭, 就這些小事兒? 大狗熊雙眼一瞪: 小事兒? 這是博士論文哪, 你要混也給我混得像樣些! 哪, 給你三個月, 判你個輕微改正, 怎樣? 我一愣: 法克, 我過關啦? 一下子, 粗口, 咬指甲, 抓屁股, 全來了. 那位校外高人趨前, 咪咪笑: 對極了, 葉博士.

跌跌撞撞走出校門, 我打電話給老婆, 她淡淡的說, 是嗎? 還不回家煮飯? 我抗議, 嘿, 現在假假也是博士. 怎麼說話那麼沒大沒小. 老婆大吼: 博士又怎樣, 臭光頭, 快點回家煮飯!

乖乖回家煮飯.

(照片來源: Botak, 中國餐館春節舞獅)

Wednesday, 5 November 2008

流浪日記 – 17 (論文要交了)

2007年春天, 天氣還是很冷, 我決定要交論文了.

看清楚哦, 不是‘論文可以交了’, 而是‘決定要交了’. 二者分別在于, 前者即導師認為你寫完了, 符合他的要求, 可以交了, 大家握手抱頭互捧大腳, 皆大歡喜. 而後者即如光頭一樣, 與導師交惡兼心灰意冷, 而決定自行了斷. 看着老摩慍怒的臉色, 知道如果他不是頂着劍橋博士的紳士光環, 恐怕即刻就要法克我. 我還是老神在在的和他說: 我不再修改了. 我認為我寫完了. 我, 要交論文了.

我應該是本大學寥寥數個未經導師點頭便交論文的人之一. 其實老摩再等十年也不會點頭, 我最後一年都是照着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在寫, 寫得戰戰兢兢, 卻也寫得心安理得. 寫着寫着, 就有種壯士去兮的感覺. 咦, 怎麼寫論文也寫得那麼悲壯? 患了逼害妄想症不成?

原因在於我知道常理不可違. 沒有導師祝福的論文, 成功機率實在抱歉. 於是我對大學說, 我評個研究碩士(MPhil)算了, 因為博士我肯定沒譜. 甚麼是研究碩士呢? 原來交了博士論文就是口試, 口試後你會有五種可能的成績:
第一, 直接過關, 論文一字不需改, 就是狀元大老爺(這種情形極少);
第二, 過關, 做輕微改正, 限期三個月, 重交論文後就是狀元哥;
第三, 過關, 做重大主體改動, 限期一年 (通常改得你半死, 等于重寫三分一), 熬多一年重交論文後才是狀元阿哥哥;
第四, 不過關, 肥佬, 得安慰獎: 研究碩士一份;
第五, 不過關, 肥佬肥得很難看(變死肥海了), 連研究碩士的安慰獎也沒有, 掃地出門.

就像流浪日記第14集所說的, 我只想寫完, 對祖宗們有交代, 費事以後去到下面給他們吊. 但我自從脫離老摩自己寫後, 便不敢奢望拿博士, 只想寫完後評個研究碩士. 誰知大學說: 不行, 研究碩士四萬五千字為準, 博士至少七萬五千字, 而你老兄寫了十一萬字以上, 如何評碩士? 你再怎麼差, 都得先通過口試, 再由考官恩賜你肥佬, 肥佬後才能正式變碩士. 換句話說, 我還得正式經過口試的羞辱, 然後肥佬, 然後謝主龍恩, 拿安慰獎, 這五年的折磨才能告一段落.

這有個名堂, 叫要死也死得很難看.

(照片來源: Botak, 家居)

Monday, 3 November 2008

怎麼樣的人會離開

很多人都問我, 要像你這樣出走, 最重要的條件是甚麼?

看我猛搔光頭支支吾吾, 他們都傻了眼. 因為他們以為我會馬上說, 要存夠錢哦, 英文要好哦, 或一定要努力找工作哦, 等等. 其實我想說的恐怕他們不明白. 那就是, 你必須是個可以離開家鄉的人. 這聽起來如同廢話, 但其實它包含了兩層意義: 你的性格, 與你的遭遇.

首先, 你要出走的念頭有多強烈? 看看我在這博客開頭 (九月所寫的) 那幾篇, 你就明白我所說的是甚麼. 你不需要像我那樣討厭我們所居住的社會 (我比較偏執, 比如, 現在我和馬來人說話會有種厭惡感), 也不必有像我那樣強頑的作風. 但你必須有一種使你非走不可的推動力. 比如, 你下決心要給下一代換個環境, 或你打定主意某個國家適合你的事業發展, 等等. 理由絕對不可以是: 我想過另外一種生活, 浪漫一下; 或, 我想看看這世界, 或, 進修讀書. 如出走是這些理由, 那你最好是當着只是旅遊一段時間, 因為, 你一定會回家.

回家沒甚麼不好, 能跟着自己的感覺走就是幸福.

對了, 說到家, 問問你們自己, 會不會思鄉? 是不是那種“當我打越洋電話聽到我母親的聲音時, 眼淚就掉下來”的那種人? 是不是 “懷念媽媽做的菜…”那種人? 如果你是這麼感性的, 那對不起, 你也是不可以出走的人. 我七年來只回家三次, 電話那頭母親哭哭啼啼還給我罵. 我有時也想思鄉一下, 就他媽的思不起來. 一般人都有間祖屋, 不是父母就是爺爺奶奶住. 人在國外, 永久住址就寫那個, 幸福得很.

而英國人要我寫馬來西亞的永久住址時我就哭笑不得. 我沒有. 我的房子賣了, 我們沒有祖屋, 母親有時和弟弟住, 有時和妹妹住. 我在怡保出生, 然後住了18年, 但那邊我除了記憶就什麼人都沒有了. 吉隆坡我住了15年, 人走了也甚麼都沒有了. 人家問我是大馬那裡人我支吾了幾秒後, 總會說吉隆坡, 其實永久住址卻勉強放了新山, 因為我妹妹再那兒有自置的房子.

這就是我所說的, 你必須具備了可以瀟灑離開的條件. 或說不好聽些, 你是注定要漂泊的. 最好笑的是, 我老婆也是這種人. 現在挺着大肚子, 懷胎七月的她, 從來沒有催我買房子安定下來, 那天竟然還和我說, 英國住悶了, 換個地方好不好? 真她媽的比我還恐怖.

(照片: 風雪中的趕路人, Botak攝于2005年冬天, 膠卷沖洗掃描)

Saturday, 1 November 2008

大馬護照拉警報

網友老顏在前一篇貼文的回應中提出了一個問題, 即他在入境英國時被海關查的很緊. 問了許多問題才放人. 這提醒我和大家分享一件事實: 老顏不是少數的不幸者, 很多大馬人都遇過這種情形. 而他們在被盤查後都會認為海關是分不清幾種中國人才把馮京當馬涼, 因為有許多的大陸人在英國打黑工.

事實是, 人家針對的是咱們大馬護照.

我們在英國, 或任何一條歐洲的街上走, 老外絕對分不出我們是韓國, 日本或中國人. 但是海關不同, 海關看的是護照. 那咱們大馬護照在英國, 甚至整個歐盟不是有落地簽證嗎? 不錯, 但恐怕好景不久了. 因為有許多的大馬人在英國打黑工, 而且情形越來越嚴重. 這些人都是藉旅遊或留學為藉口, 逾期逗留打黑工, 以圖轉一筆回國. 這麼一來, 就把大馬的護照弄花了.

這裡有一則大馬駐英領事館的布告, 說明大馬已成為11個英國考慮撤銷免簽證的國家之一. 英國內政部給予大馬政府六個月解決太多大馬人非法打工的問題, 否則將考慮取消免簽證 (即落地簽證). 所謂六個月, 當然是做戲, 國人要打黑工無能的政府如何解決得了? 所以我看是遲早的問題. 我們已經失去了加拿大的落地簽證, 現在可能連英國的也沒了. 而英國的沒有了, 整個歐盟也完了.

那些想打黑工或逾期逗留的, 應該考慮兩個問題. 第一就是像我前兩篇貼文所寫的, 沒有身份的人就像幽靈, 沒有醫療和生命保障, 而且實在賺得不多. 很多傘兵呆了很多年, 熬的不像人樣, 是因為發覺賺的不比預期的多. 結果就一直待了下去. 第二就是未來的問題. 你逾期逗留出境時護照號碼就上了黑名單, 那就是說以後如果你有錢了, 想到歐洲逛逛, 卻發覺去不了. 因為大馬護照是相當好用的, 假如因為年輕時的一時短視而造成總身的後悔, 太不值了.

有時候反而大陸朋友比我們還容易過關. 因為他們是有簽證的, 換句話說他們在沒過來前早已被調查過了, 而且海關知道, 真正偷渡的大陸人, 很少會一身光鮮的從倫敦希特羅機場進來. 而我們是在到了海關櫃檯才被盤問. 自然要細說從頭. 而英國的海關已經算好, 東歐國家的更氣人, 弄得我幾次差點要爆粗口.

(照片來源: Botak攝于英國湖區. 膠卷沖洗掃描)

Thursday, 30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16 (難民續篇)

2006年秋天, 來了一個懷孕的年輕女郎, 大概還不到二十二, 三歲吧, 眼睛大大的, 說要註冊家庭醫生, 做生產準備. 我嚇了一跳, 看她肚皮至少有六個月, 他媽的她沒有固定的家庭醫生? 一問, 才知道原來是過來了歐洲才懷的孕, “小孩在這兒出世不就是本地人了嗎, 為甚麼不可以註冊國民保健?” 語氣詘詘逼人. 原來是故意懷孕, 連這一招也用上了, 只可惜她遲了23年, 更糟糕的是, 她是偷渡的.

我沒好氣的說: 小姐, 從1983 年開始, 英國政府就廢除了‘在英國出世有居留權’的政策. 你沒有身份, 要註冊家庭醫生不可能. 結果她過份自信的眼神轉眼被慌張取代. 這些人在大陸不知通過甚麼鳥管道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訊息, 過來後才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勸她去警局自首, 因為只有拿了臨時難民証後, 才能享用醫療服務. 我不想看她在街頭生小孩, “拿了難民証, 就可以留下來?” 她很興奮, 對, 我苦笑, 是暫時留下來.

臨時難民証不是難民証, 英國內政部要審查, 然後決定你可否留下. 英國政府最喜歡看到偷渡客申請臨時難民, 因為他們的行蹤可以被掌握, 然後每個星期要到警局報到. 但我不理那些, 我要的是, 這個懷孕六個月的女人可以在這段期間享用免費醫療. 我知道內政部站在人道立場至少會批半年給她, 讓她生產休養後才趕她走.

幾天後她興奮的對我說她有了臨時難民証. 我一看, 有九個月. 我恭喜她, 然後替她辦國民保健. 我沒和她說的是, 95巴仙的臨時難民在經過調查後, 都會被拆穿為假難民, 然後遣送回國.

有一天來了一個懂門路的, 已經拿了臨時難民証, 大大方方的要我帶她去看牙醫. 我問她怎麼進來的, 她說法輪功, 聲音小了下去. 原來她一到機場, 就直奔海關櫃檯, 說自己是法輪功信徒, 受中共政治逼害, 要尋求庇護. 內政部就發給了她臨時難民証, 等候調查, 看看所言是否屬實. 我一聽樂了, 這招高呀. 於是便笑着問她, 那你是不是真的法輪功的人? 她一下子犯了躊躇, 說是嘛, 這裡華僑十有八九是反法輪功的, 說不是嘛, 豈不是自打嘴巴?

我也不為難她. 在去見牙醫的路上, 她說, “我不拿難民津貼, 我打工養自己, 我每個星期準時到警局報到, 這樣給他們的印象較好, 可能會批永久難民給我.” 我征住了, 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個子小小的她, 眼神裡透露着倔強. 這可是一個有着周全偷渡計劃的姑娘啊. 不知為甚麼, 真假也罷, 我倒祝福她的難民身分可以批下來.

(照片來源: Botak攝于英國湖區. 膠卷沖洗掃描)

Tuesday, 28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15 (難民)

我的新兼職隸屬於英國國民保健服務的一個外圍組織, 這組織替華人社區那些不諳英語的人在使用醫療服務時提供翻譯, 還有舉辦講座, 衛生課程等等. 我是這組織的兼職文書.

一天來了一個普通話有濃厚鄉音的男子, 臉色蒼白. 他說他大便痾血, 又咳血, 心裡害怕, 想看醫生. 看他臉色慌張, 講話時東張西望, 心裡便有底, 於是就問他, “有身份嗎? 國民保健註冊了嗎?” 他支支吾吾. 他是偷渡的. 我們組織的負責人安德魯, 一看那大陸男子, 就現出厭惡的表情, 揮手示意叫我趕他走. 安德魯是一個香港移民, 自私, 好面子, 搬弄是非, 假公濟私, 狗眼看人, 懶惰兼膽小怕事. 我四十年的人生中從沒遇過這麼幾乎集全世界劣根性于一身的人. 他在社區工作只是混日子.

我不理會安德魯, 叫部車把那男子帯去醫院. 醫院當然找不到他的資料, 我辯說中國人名字老外總是寫錯, 而且他事態緊急, 可不可以先讓他入院, 名字慢慢查. 結果英國人真當着個人資料錯誤, 把這偷渡客登記入院. 當天折騰了五, 六個小時, 陪他檢查完畢我才離開. 過後醫生來查看時醫院就通知我到場翻譯. 結果有天醫院半夜打電話給我, 說實在找不到他的資料, 問我是甚麼回事, 我大吼, 他們只好收綫. 結果他竟然在人家還沒拆穿他前, 情況好轉出院.

過後這男子又上來找我, 說想登記國民保健, 我請他走, 他求我, 我衝口就罵: 上次幫你是救命, 事態緊急, 我別無選擇. 要登記? 行, 先去警局自首, 拿張臨時難民証, 我就有憑據幫你登記. 你非法入境, 一分錢稅也沒交, 憑什麼要英國人養你? 你們偷渡過來時就想到英鎊, 有沒有想過傷病時怎麼辦? 你賺得了多少? 給人家這麼剝削值嗎? 給歹徒搶劫你敢報警嗎? 告訴你, 英國不是天堂!

還有一次, 一個大陸偷渡客給人搶劫時, 食指與拇指之間(虎口)給切斷了, 神經線都露了出來, 看起來像涼粉. 安德魯在我堅持下, 不太情願的與我載他去醫院止血包紮, 醫院找不到他個人資料時, 我故計重施, 結果急診處總算替他包紮好傷口. 但過後再約見神經科醫生時, 他心虛, 便沒有出現了. 這件個案我至今仍未忘懷, 他的手掌不經醫治, 只怕這生人再也不能用力握東西.

偷渡客往往誤信蛇頭, 以為英國遍地黃金, 卻不知人家不會付你法定最低工資. 扣了房租所剩無幾. 給人欺負不敢張揚, 有病痛得忍着. 沒有身份的人, 就像幽靈. 何苦?

(照片來源: Botak. 曼徹斯特佛光山. 膠卷沖洗掃描)

Saturday, 25 October 2008

討海

不知為何把漁民叫着討海的, 但用福建話唸, 別有風味.

我爺爺在距離太平市不遠的十八丁漁村出生, 從小抓魚. 長大後混到批發魚蝦, 生意做得風光, 老來賭光了全部家當, 和我玩兵抓賊安享晚年.

我父親喜不喜歡海, 我沒問過他, 只知道他是個旱鴨子. 而我卻非常喜歡海. 我想是遺傳因子作怪. 長大後駕車到十八丁, 沒有人知道我就是當年那個‘矮仔才’的孫子. 我走到碼頭, 嗅着那腥腥的海風, 整個人輕鬆起來. 當年曾祖父漂洋過海來馬, 怎麼就在十八丁落戶呢? 過程是否血淚交織? 他離開故鄉時村裡有甚麼人? 誰在送別? 誰為他流淚? 那故事, 肯定比我出走英國來得動人.

但我實在做不了漁夫, 因我會暈船, 而且泳技太差, 跌下海就會去見曾祖父. 在荷蘭時看到五顏六色漂亮的漁船, 興奮得很, 當場進入精神分裂症的幻界中, 想像自己是船長, 雨打在我臉上, 我雙手掌舵, 從浪峰滑下來. 撞到海龜屁股, 海龜向我伸中指, 我哈哈大笑.

後來因公出差, 乘飛機如乘巴士, 海變成了幾萬公尺底下的小湖, 幾個小時就越過一個. 有一段時間忙得可怕, 精神衰弱, 時常半夜醒來, 不知身在何處, 黑暗中似乎是英國, 接着發覺是西班牙. 起身後才知道原來是上海. 但我總夢不到回大馬, 也難怪, 有家才能有夢, 而我在大馬早就沒有了地址. 夜深人靜時, 想學文人思鄉惆悵一下, 舉頭望蜘蛛網, 低頭只看到咕咕叫, 卻不知思那裡? 不知曾祖父當年有沒有夢回故鄉? 那個福建省同安縣沿海的叫蓮花鄉的小鎮?

一次乘飛機時我所喜愛的走廊位滿了, 得了個最討厭的靠窗位. 飛機在一萬公尺時, 我望下去, 蔚藍色的海像塊藍色地毯貼在地殼上, 越過了就是另外一個大洲. 我突然明白過來. 是海把大洲分開來, 喜歡海是因為嚮往海的另一端,. 我是討海人的後代, 所以我喜歡那腥腥的海風, 但更重要的是在我血裡的遠征因子, 看到了遼闊的藍海, 就把自己當成了海鷗.

百年前從福建同安出來的小伙子, 七年前從大馬離開的botak, 離開了家, 再建立了家, 然後再離開. 所以輪到我坐在祖宗神主牌上時, 就看供拜我的食物如何, 吃的滿意的, 就給後代一張明牌, 屬咐他們去做海鷗, 因人不固定屬於一個地方. 吃得不滿意的, 叫他們做漁夫算了.
“去討海, 夭壽仔! 幹!

(照片來源: Botak 攝于2008年香港南丫島, 數碼相機)

Thursday, 23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14 (一職難求)

老摩老毛病再次發作, 今天給的指示和明天的不同, 今天說你少寫了這幾本書, 你照做了, 明天說你怎麼沒看那幾本書. 論文的方向東南西北都轉透了, 就是定不下來. 越做心越灰, 開始找全職工作, 書不想讀了.論文沒心寫了.

但全職不同學生兼職, 一個外國人在英國要找全職工作比叫botak長頭髮還難. 英內政部的工作準証不輕易發出, 再加上由於歐盟的成立, 大量東歐人湧入英國. 準証發出的準繩從“全英國找不到適合人選, 就批給你”, 升級到“英國加上全部歐盟國家找不到適合人選,才批給你”. 所以看來唯有去中餐館做廚師才可能拿到準証, 並且還要能煮獨家名菜才行.(比如馬華饔菜不拉煎或蒙古燒烤納吉豬之類的)

論文越寫越不順手, 工作越找越心慌. 從2005年到2007年間, 我寫了整150封求職信. 有兩三個面試機會, 其他都石沉大海. 就算面試後也照舊石沉大海, 分別在於早沉和遲沉. 大海沉多了人也深沉起來, 冷靜之下決定無論如何都得把論文寫完, 才對得起祖宗十八代. 至於老摩同不同意我管他娘.

廚房的工作除了洗碗碟, 最痛苦的就是丟垃圾. 廚房的垃圾袋有半人高, 老外除了把雞骨牛骨丟進去外, 還把剩下的湯整鍋倒進去. 收工時那袋至少有二三十磅重, 在零下五度的冬夜, 穿着一件T裇, 把垃圾袋拿出去外面後, 身高只得1米68的我得把它舉過肩才能丟進巨大的垃圾桶內. 一不小心, 割破了, 湯汁會流得你滿身.

我由於長期站著洗碗和拿重物熬出了毛病, 右腳跟與左膝蓋開始磨損疼痛, 下樓梯一拐一拐, 才猛然想起自己不再年輕, 粗活不能再幹多久了, 當下決定開始尋找文職的兼職.

2006年春天, 我通過層層面試, 以精通英, 華, 粵三語的優勢, 得到了本市華人社區中心的part-time行政助理工作. 於是便辭別了可愛的少林廚房, 開始了我在英國為期一年的社區工作者的生涯.

頂着社工的光環, 我抱着服務華僑社區心態, 沒想到卻看到了許多令人嘆息的一面. 就像我老婆所預見的: 哼, 你的性格, 與那些人能合得來嗎?

(照片來源: 準備舞獅, 在熱身的老外. Botak 攝於2007年春節, 謝菲爾德市中心)

Tuesday, 21 October 2008

外國治安很壞唷

在英國這‘高犯罪率’的地方呆了多年, 回頭看我偉大的祖國, 若有所悟.

在國外如英美加澳, 偶爾有一兩件警察濫權歧視或甚麼的案件, 大馬便全國大小媒體熱烈報導, 然後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老人家們就更義正辭嚴, 嘆世風日下: 唉, 天下烏鴉一般黑呀, 那裡都一樣的啦. (其實他最遠只去過新加坡)

人家的醜事可以傳千里, 因為有完整的民主制度和自由的媒體做後盾, 不姑息也不隱瞞. 英國警方總會苦着臉和你說, 今年的罪案有幾萬幾千宗. 我們暗喜, 看, 英國多濫. 卻不知人家有人報案必紀錄在案, 小至腳車手機被偷超市順手牽羊, 都是統計數字. 所以在國際刑警的紀錄, 英國, 美國, 甚至相對平靜的加拿大, 犯罪率都比大馬高. 原因在於在大馬被打搶你敢報案警察都嫌你煩, 而且我們的警察幾乎與土匪無異, 收賄貪污濫權強姦, 無惡不作, 這些事兒卻連自家大門也傳不出去. 果然天下太平.

控制罪案, 在執法者, 也在人民態度. 一宗幾年前轟動全馬的計程車司機姦殺案的受害者母親在聽聞嫌犯被判死刑後, 所吐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有甚麼用? 人都死了.” 報章刊登, 我看了差點吐血, 在英國, 受害者家屬對審判都跟得很緊, 在判刑後, 對媒體所說的第一句話定然是,“finally justice is done”(最後公義得到伸張).

大馬華人永遠夾着尾巴, 永遠息事寧人,永遠眼不見為淨得過且過. 報案有甚麼用? 人都死了, 錢都不見了, 汽車都壞了, 窗口都破了... 那不如不用吃了, 反正到最後也是大便.

2005年春天, 在我打工的廚房, 一廚師的皮外套被偷了, 他報了案, 我笑他, 你找得回才怪. 他抓抓頭, 傻笑, 試試吧. 誰知一天一個警探碰見一個慣犯, 看見他身上昂貴的皮夾克, 馬上起疑, 便打回總部詢問, 被告之有人報失皮夾克, 當場起回贓物. 這次連事主也覺得有點僥倖, 但卻說明了英國人習慣報案的風氣.

好玩的是我的同胞不換政府, 不抗議示威, 納了稅養土匪警察還自組鄉團自衛隊晚間巡邏, 許多還是當地馬青馬華組織的(果然是執政黨). 這種復古精神真不愧維護了中華傳統, 既然已本末倒置倒不如組義和團, 練練刀槍不入還過癮呢.


(照片來源: Botak 攝于2005年冬, 膠卷沖洗掃描)

Sunday, 19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13 (少林廚房)

從香港回來, 對金毛老摩說, 我將做政治理論的題目, 重點在文革前的中國. 他這一次似乎愣得更加厲害,“做完全以理論分析為根基的題目, 你肯定嗎?” 老摩瞇着眼. 像隻巨大的金毛老鼠. 我當然肯定. 經濟研究我是做不來的, 但不用到實地考察, 以翻查大量中文資料以做出獨家分析的論文, 是適合我這些沒有資金的人. 但研究會做得比別人苦幾倍.

Tesco 的工作沒了, 找到一份在B & B收拾房間的工作. 那是一間維多利亞式大屋改裝的旅館, 館主是印度人. 又孤寒又死伯愛臉. 我的工作就是早上到那兒先洗碗碟 (客人剛用過早餐), 然後洗廚房, 整間房子吸塵, 洗三間廁所, 到最後收拾五間客房. 對了, 我得步行四十五分鐘到旅館, 然後再走回家.

2004年秋天, 我又回到了廚房. 這間餐廳比較大, 廚師們精神都有點問題. 尤其是二廚, 他是業餘拳擊手, 對我說他打過三十場業餘賽, 贏了十五場, 我說, 那就是你輸了一半的比賽, 他說錯了, 是他贏了一半的比賽. 我懷疑他的腦筋給人打得有點sot sot, 但他喊冤, 認為他自己sot是因為有一次殺牛時被牛眼瞪着嚇壞了. 他對我很好, 把整套的拳擊練習用具都帶來廚房. 老闆不在我們就練拳, 把護體拳靶打得砰砰響, 客人以為廚房有人開槍.

有個墨西哥員工, 個子和我差不多. 老闆不在大夥兒練拳時, 二廚便抓我們戴了護罩兩個對打, 說我們都屬於次中量級 (Welterwight). 結果一次老子實在不耐煩, 一腳掃在墨西哥佬的頭上. 老外樂壞了, 也不理我已犯規(不能用腳). 我卻不知道我其實在接觸的是英國最草根, 最惡名昭彰的一個階層, 他們與我一點都不讀書人的個性極合拍.

那墨西哥佬極愛炫, 話又多. 有一次整群廚師忍不住了, 五個人把他抓起來, 大罵幹你娘死墨西哥臭X, 準備扔到大垃圾桶裡, 剛好老闆娘十五歲的女兒躲在後院抽煙, 提醒他們說, 喂, 操你娘呀, 這麼罵人是要被控種族歧視的哦. 結果五個廚師馬上閉聲, 一聲不響的四人抓手腳一人開垃圾桶蓋, 把慘叫不絕的墨西哥佬扔進去. 然後把蓋關上.

(照片來源: 攝於少林廚房, 前方站立傻笑者為二廚Eddie, 左後方是以為自己很英俊的大廚Robin, 後面扮大隻被遮住的是墨西哥佬 Pako, 左邊是身高不到五呎卻十分暴懆的變態株儒 Craig).

Friday, 17 October 2008

香江圖片記事 - 3

(命理街)

在黃大仙的廟中, 有一整列的小店舖, 都是租給算命的. 無論是解簽, 八字, 紫微斗數, 掌相, 擇日等等, 應有盡有. 香港人用字一絕, 貼塊招牌稱這些算命佬為提供‘哲理服務者'.

(香火繚繞)

在赤柱黃大仙廟中虔誠的臉孔.

(照片來源: botak 拍于2004年香港, 膠卷沖洗掃描)

Thursday, 16 October 2008

香江圖片記事 - 2

(報攤冬眠)

以我對香港人的了解, 相信這婆娘如果看見我拍她準破口大罵. 但誰叫她連開檔做生意也能睡着?

(警察求乞丐)

這是botak最感動的一幕, 一個警察在一個社工的陪同下勸告那個行乞的老太婆跟他們回福利社, 但似乎老傢伙不賣帳. 還在討價還價. 想起我偉大祖國馬來西亞的警察和山賊無異, 不禁感慨: 媽的, 到今天才知道甚麼是人民公僕.

(照片來源: botak 拍于2004年香港, 膠卷沖洗掃描)

Wednesday, 15 October 2008

香江圖片記事 - 1

(人肉招牌)

當他望見我的鏡頭對準他時, 有着幾秒鐘的遲疑. 為人的基本自尊使他本能的閃避我的鏡頭. 但很快便記起自己的工作就是給人看. 但似乎給人看並不代表給人拍照. 我看着他身上的‘低息貸款….有信用卡即批’, 想笑, 笑不出, 只能在拍完後投以歉咎的眼神.
他是菲律賓人.


(深溝垂釣)

這使botak大開眼界, 圖中這婦女就就用一條魚線, 穿過溝渠的鐵蓋釣魚. 由於地點是維多利亞港, 溝渠下面就是海, 所以這婦女是在進行‘海釣’.

服了.

(照片來源: botak 拍于2004年香港, 膠卷沖洗掃描)

Sunday, 12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12 (流落香江)


大狗熊的錢我在牛津已花的七七八八, 但為了找尋新研究題目的靈感, 2004年春節過後, 我認痛辭了在Tesco的工作, 到達這連大陸學者也來尋找資料的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

而一到香港, 就迷上了這地方, 馬上了解甚麼是中西合併. 說秩序它不輸新加坡, 回歸後新聞自由還在世界二十名以內, 雖然人口密度世界第一, 上火車巴士卻有條不絮. 此外, 公民意識強, 辦事勤奮認真, 說話直接了當, 都使人不覺喜歡這地方.

對了, 還有, 香港治安超好. 看他們的警察你就明白甚麼是先進國. 沒來過的千萬別讓香港警匪片給騙了.

中文大學其實就建在山上, 當時是香港冬天, 潮濕陰冷, 雖然溫度不低, 卻非常難受 (因在英國是乾冷, 溫度低也不怕), 最糟的是宿舍沒有暖氣, 整夜凍得人骨子裡發痛. 我在英國零下三, 四度從沒病痛, 在這兒晚上六, 七度卻把我凍病了. 鼻涕流得像蚵仔麵線. 我走馬看花之餘, 幾乎忘了此行的任務, 而我的錢只夠我住兩個星期.

最好玩的是遇上了章詒和, 那時她也來中文大學蒐集資料, 而她的新書‘往事並不如煙’正在中文大學圖書館書架上擺賣.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即將被大陸禁的名作品就在我左右, 也不知道章詒和是誰. 後來替艾琳買章的書我也沒給自己買一本, 還大刺刺的叫章詒和在艾琳的書上簽名和寫兩句. 章詒和說話大聲, 像個阿巴桑, 在寧靜的圖書館裡特別刺耳, 我好幾次想噓她叫她安靜, 覺得她不像作家. 後來在飛機上把書拿出來翻, 一翻便停不下來, 一口氣看完才後悔為何沒給自己留一本. 而且還有章詒和的親筆簽名和留言呢.

(照片來源: Botak. 港島夜色與太平山上看煙花. 膠卷沖洗掃描)

Saturday, 11 October 2008

祝賀雙十節

熱烈祝賀雙十節

中華民國國慶

真正的, 唯一的, 民主中國萬


海外華僑
Botak
鞠躬

這是一個被華僑忽略的節日. 奧林匹克過後, 海外當慣二等公民的華僑像自己拿了金牌般自瀆高歌, 拿別人屁股貼自己臉皮來緩和被欺壓的情緒時, 還有多少人記得在台灣的中華民國? 有多少人覺悟使我們感到光榮的中國應該是那個小小的, 只用了短短二三十年就從軍管平穩過度到民主體制的中華民國?

對於那些吃了太多大陸中華烏扥邦迷魂藥的華僑, 請記住, 這是世上唯一一個可以把犯罪的前國家領導人控上庭的華人國家. 而在對岸的大陸, 一個縣級官員便可貪污上千萬, 更別說省級和國家級領導, 而真像更永無大白的一日, 社會亂像更加聽不到看不到, 全掃進地毯底下, 就像我親愛的祖國馬來西亞一樣.

請別讓鳳凰台之流的大陸海外宣傳機構迷惑, 你們可以看到台灣的大量負面消息, 是因為這是個民主國家, 沒有像大陸和大馬般的媒體管制. 大陸人批判台灣所謂民主帶來亂象只是一廂情願的指鹿為馬, 更驚異大馬和新加坡華人無知的跟着附和. 至於不知道甚麼是雙十節的人, 我只能說, 這是真正的中國國慶日, 其他的, 自己讀歷史吧.

Friday, 10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11 (打回原形)

洗碗洗了兩個月, 找到一份在Tesco 排貨的夜班工作, 晚上11:00 上班, 早上7:00 下班. 工錢好, 一個星期做三天, 但生理時鐘卻出問題: 沒上班的日子, 晚上眼睛瞪得像貓頭鷹, 早上卻累得像打了十次飛機. 寫起論文事倍功半. 為了錢, 有啥辦法, 又沒有資格做鴨.

2003年春天, 系主任大狗熊受不了我的糾纏, 不知從那兒弄了一筆小得不能再小的錢讓我到香港中文大學找資料. 其實那錢夠買機票不夠住宿, 付了住宿就沒錢吃飯. 但好過沒有,可以讓我招搖過市逢人便說我也有獎學金. 誰知後來非典爆發,敢去香港回來後準被紅毛隔離剖解, 便退而求次, 去全英國中文資料最齊全的圖書館, 牛津.

牛津大學甚麼鳥都貴, 貴族氣質唬得光頭一愣一愣. 住了兩個月, 我晝出夜伏, 查遍了河南省八十多本的縣志, 收集了每個縣五十年代的經濟資料, 只是復印便花了一百多英鎊. 然後將資料做成厚厚的統計數字, 加上許多分析, 信心滿滿的交上去給金毛老摩.

誰知老摩皮笑肉不笑的說, 不夠好, 這些資料不夠說服性. 想到兩個月的心血, 時間和英鎊…, 一股冷氣從光頭涼到屁股. 那要怎樣才算有說服性呢? 我問. 我這一世人都不會忘記他的回答: 我怎知道, 那是你的博士論文, 不是我的啊. 你應該知道要找甚麼資料啊.

我終於知道為何老摩臭名昭彰, 因他總認為研究生應該少依賴導師. 而且他發覺自己犯了錯誤, 那就是收了一個不懂經濟的人做經濟研究. 他急於扔掉這個包袱, 便給了我最後通牒: 你不能進步便滾蛋吧. 這在研究生來說是死刑. 你的導師是你的神. 導師不喜歡你你就沒戲. 換導師理論上很簡單, 實際上很複雜. 系裡敢接手的會怕得罪同事. 系外的會先把你看成麻煩人物. 再說你做這項目到別的系怎麼做?

這打擊着實不小, 連一向篤定的老婆也開始收拾包袱. 望着漆黑的窗外, 一夜無眠, 我並沒有像伍子胥一夜白頭 (我沒多少頭髮). 第二天, 我推開老摩的房門, 對他說, 我將放棄我原來做了一年多的研究, 換過另一個題目. 重新開始. 這一次, 輪到他愣一愣.

這是我第一次把老摩的重手擋了回去. 但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再怎麼怕非典, 這次也得出走香港了
.

(照片來源: 光頭攝于2003年湖區, 膠卷沖洗掃描)

Wednesday, 8 October 2008

人家歧視你嗎?

總會聽到人家說, 哎呀, 跑到國外去幹甚麼? 不怕人家歧視你咩?

夭壽囉, 你們在大馬土生土長, 身分證護照都是大馬的, 卻不敢要求被公平對待, 被歧視被壓迫尚且裝聾作啞, 現在要求一個你們剛剛抵步不久, 對它國情不甚了解的國度對你青睞有加?

在諾里治時, 有位上海朋友, 對我說大學裡賣火車票的老姨歧視中國人, 不禮貌. 我說你帯我去, 剛好我也要買票. 我到了那老姨面前, 嗨, 早. 早呀, 去那兒? 哦, King’s Lynn明天最早幾點鐘? 八點, 去幹啥? 去看薰衣草, 該開花了吧? 哈, 開了, 應該下了火車還得搭巴士呢, 要不要一起買巴士票? 行, 妳也賣嗎? 當然, 學生証拿來.

上海佬傻了眼. 她怎麼對你那麼好? 一定是她知道你不是中國人. 我笑, 他媽的, 學生証不可以放國籍, 她那知道? 她連大馬都沒聽過呢! 她只會以為我是中國來的. 因他們連日本人與中國人都分不清. 人家是否歧視你, 主要看你的行為, 舉止, 氣質. 你們粗魯急躁慣了, 臉部肌肉僵硬, 見人不笑, 更別說問候, 一衝到台前, 結結巴巴, 眼望地上, 叫人如何對你好?

其實你們看來我國的印尼人, 舉止行為口音和我們比都顯得乖異, 你會否對待他們像對一般大馬人一樣?

曾聽人說: 澳洲海關專欺負大馬人. 相信人家歧視你, 是因為大馬逾期逗留, 跳飛機的人太多了. 改天我去澳洲如被歧視, 也得感謝這些人.

英國也罷, 澳洲也罷, 這些國家有套完整的系統治理國家. 你們在那裡, 走漏洞 (打非法工或不繳稅), 濫用消費人權益 (買東西用了又退還拿錢還到處宣揚), 無牌駕駛, 不守交通規則, 喧嘩吵鬧, 卻不曉得自己在免費享受着良好的治安與管理. 還怪人家歧視你呀?

歧視不是沒有, 但被歧視的人有法律做後盾. 這是大馬再二十年也做不到的. 我老婆有次買車票時被火車站職員無禮對待, 卻記住了她的名字. 我寫了一封信去鐵道公司投訴, 一個月後收到道歉信, 鄭重道歉並表示該職員已被警告云云. 大馬投降派可能會問, 道歉信有啥用, 又不能吃? 那道歉信代表的是一種公義的伸張, 一個社會的價值觀. 但如果你認為一封道歉信沒用, 那, 對不起, 該死你被歧視!!

(照片來源: 雁渡寒潭, Botak攝于鳥大爺之國, 膠卷沖洗掃描)

Monday, 6 October 2008

流浪日記 – 10 (孤魂)

我們大學大慈大悲, 從我一年九千英鎊的學費中減去六千, 我只須付三千英鎊. 這折扣名為助學金.

但一年三千英鎊再加房租電費煤氣和兩人的伙食雜費, 還是觸目驚心. 除了打工, 還得厚着臉皮鑽鑽門路. 我親愛的祖國對于留英華裔研究生來說, 英國文化協會的獎學金是首選, 但只有那兩三分, 對馬來人有優先(吃餿水的, 連殘羹剩飯也來搶,) 做的題目還必須是關于大馬的. 我這堅持做中國研究的, 就沒戲唱了. 只好向學院動腦筋.

中國政府通過一些和英國人合作的非官方機構給予東亞學院做中國研究的獎學金, 是給在英國的中國和香港公民(這沒話說), 和英國和歐盟國民! 嘿, 那為甚麼一個研究中國的非歐盟國民不能申請呢? 沒說明. 我想, 這和大陸人捧老外的心理有很大關係. 去過中國公幹的人都有這種經驗吧, 他們一看到白皮的那腰板子就直不起來. 所以認為有洋人研究中國才是天大光榮. 限中國和香港國民也罷, 偏偏還給老外. 就不給你. 吹咩?

這些我都認命, 但最後辦公室任助理的紅毛老姨天真的問了幾句話: 為甚麼你們政府沒給錢你嗎? 我看馬來西亞的學生都好像是政府贊助的呀? 你怎麼不向你們政府拿錢?

這幾句實在經典, 問得理所當然, 理直氣壯. 有如雷霆一擊, 我癱瘓.

我是誰, 我又屬於誰? 誰該當照顧我? 我駭然看到衣衫襤褸的botak, 對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嘶聲喊: 大爺, 行行好, 就讓我認個主兒吧.

狼狽而恍然的步出辦公大樓, 差點撞在迎面而來的洋妹胸脯上. 秋末陰狠冷鑠的風竄進我的風衣, 外面拉緊, 風卻在裡面貼着皮膚瘋狂的搓揉, 凍得我連懶叫也縮進包皮裡. 望着灰濛的天空, 我心底清涼, 虛雲那老禿說的: 狂心當下歇. 我就是我, 一個驕傲的中國人, 不管我身在何處, 拿誰的護照. 我不會認同大陸政權以尋求中華烏托邦的慰籍, 我也不會原諒我們的政府. 我不靠人. 令伯靠自己.

(照片來源: Botak 2001 年攝于鳥大爺之國, 海鷗水鳥集居, 也沒聽說誰是寄居的. 膠卷沖洗掃描)

Saturday, 4 October 2008

父親

父親去世時五十五歲, 正當壯年. 哮喘病發時無人在身旁, 被發現時冰冷的手臂還差半呎就拿到了呼吸器.

他像個誤闖時光隧道的古代才子. 他画畫得好, 書法出眾, 下筆五言七言古詩成行, 口琴與手風琴玩得妙, 還懂得看面相與掌相. 中學畢業後, 想到台灣修美術, 我爺爺說: 學做生意吧, 結果進了南大讀工商管理, 畢業後在銀行工作. 後來有點宏圖大志, 和人合股搞生意, 書生性格加上藝術家脾氣, 使他把豺狼當朋友, 結果落得滿身債. 最後破產. 中年開始酗酒, 畢竟酒中世界沒有追債的人.

我一直在想, 如果他當初到台灣去讀美術, 是怎樣的結局?

十八歲時, 學抽煙, 給他笑: 煙不是這樣抽的, 不用咬的那麼緊, 怕它跌呀? 哪, 看, 這樣吸, 這樣吐, 哈, 別讓你母親看見哦. 和他說想學喝中國酒, 他說好, 帯我到中藥店, 五加皮, 茅台, 竹葉青等一樣買了一點. 回到家, 把酒倒進小鍋裡煮. 我說幹啥? 他笑: 西洋酒喝冷, 中國酒喝熱, 聽過煮酒論英雄嗎? 結果那天我爬不起來, 給他笑: 看你還敢不敢. 還有就是兩人一起看春宮片. 一邊看一邊笑: 這奶肯定是假的, 你看, 這麼大粒.

我最不能面對的就是他的遺憾. 他時常對我說, 如果能夠供你出國讀書就好了, 出國一圈回來文憑就鍍金了. 我苦笑說出國未必就文憑鍍金了.他就是一直唉聲嘆氣, 繼續他的文憑鍍金論. 看我半工讀到二十多歲還在挨, 他竟然開始有少許的迫害妄想症, 一口咬定我是在責怪他沒本事供我出國. 我哭笑不得.

他走後, 我拿了一部份他留下的公積金, 當頭期買了一棟小公寓. 好笑的是, 供了五年, 決定要賣屋出走時, 剛好遇上屋價低潮, 供了等于沒供, 又拿回那筆當頭期的公積金, 哈, 似乎冥冥中注定我沒有錢. 然後, 靠着這小小的一筆錢做老本, 我們到英國去, 打工讀書, 過關斬將, 一年, 兩年…到五年六年, 從碩士到博士.

今年清明節回老家. 在飛機上, 忽然全部往事涌上心頭. 我恍然大悟, 原來這老酒鬼這麼神, 在伸腿後才供我讀書, 原來那麼小的一筆錢可以轉這麼多圈. 哈, 他媽的, 有你的, 老傢伙. 我輕輕的說, 你終於供完我放洋讀書了. 您的心願已了, 我的文憑終於鍍了很多的金, 我已經讀到沒得讀啦. 想着, 我的眼淚像洪水一樣, 刷一下子流到了臉頰.

(父親逝世十四週年, 以此文祭)

(照片來源: Botak 2005年攝于荷蘭, 膠卷沖洗掃描)